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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遠又近的悲傷距離 第13頁

作者︰染香群

「我一直以為,我對妳很好。」半晌,他才說了話。

「凱,」羅絲溫柔的抱住他,「你一直對我很好。好到原本不是那麼愛你的我,都忘掉以前的情傷愛上你。但是這種好,卻不是打算用在我身上,只是透過我傾瀉這種愛意而已。這樣的愛,我不喜歡。」

他反身抱住羅絲,落淚。良凱知道對羅絲不公平,但是沒料到她會發現。

「沒關系,」羅絲反過頭來安慰傷心懊惱的良凱,「我跟你一起的時候,也只是想忘掉前一段的不堪。我忘了,你卻還忘不掉而已。我在的。

你知道我。我還是在你身邊,不管我離得多遠。因為我不是那麼的愛你,所以受得了。你是知道我的。」

良凱知道的。他知道羅絲歡快的溫柔底下淡漠的通達。

但是過分的通達幾乎等于無情。

他傷心了幾個月,卻也慢慢的厘清了自己的心。申請了調職,不但台北歡迎他,連美國分公司都想讓他掌舵。

多好的機會。但是美國沒有穆棉。

原先以為三四年的隔離夠久的了…

沒想到一見到她,過往居然如洪水般來襲。

就算她的心像是不肯開的蓓蕾,緊緊的卷著花瓣。只要能待在她的身邊,就是對自己的一種解月兌。不用否認自己的情感,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的確,他恨透了至勤。那個憑著可愛面容,有著不知名惡意的至勤,在他還沒有防備的時候,就悄悄的進到穆棉的家里面,成為穆棉寵愛的人,然後現在又讓她這麼傷心。

他渾然忘了,曾經怎樣的希望至勤背棄穆棉,對于心底的一絲竊喜,也不敢理會。

不會的。穆棉傷心,他怎會因為她的傷心而快樂?我是多麼無私的愛著她。這麼多年了。這樣無私無所求的愛她。不是嗎?

良凱有些被自己感動。

就算坐在駕駛座旁邊的穆棉,安靜的像是只有軀殼而已,也不能泯滅他自己的感動。

她的貓(二十三)

一開始服藥,穆棉的疲倦,就開始排山倒海的出現。

漸漸的失去了活力,很多事情都得依賴良凱幫她處理,他也順理成章的接手穆棉在工作時的生活。

每天接她上班,送她回家,請假帶她去看醫生。穆棉沒有抗拒。或說,抗憂郁劑讓她的脾氣變得柔軟而麻木,無力抗拒。

外表看起來,似乎穆棉接受了良凱的追求,出雙入對,良凱自己也被這麼催眠著。

但是,穆棉知道,不是這個樣子的。就像今天,天空這麼和煦,泛著少有的寶藍,坐在辦公室,望著這樣的寶藍色,她突然想起至勤的眼楮。

在瞳孔和眼白的交界處,也有這麼一絲絲隱約的寶藍色。

她坐不住,渴望著去見見至勤。

交代了一聲,悄悄的躲避良凱,快步的離開公司。

雖然從來沒來過M大,但是對于這里,她沒有陌生的感覺。至勤總是會巨細靡遺的將學校的種種告訴穆棉,就像希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也和他一起似的。

她唇間浮起溫柔的微笑。但是卻準備回頭了。這樣無預警的出現,至勤一定會尷尬的。她漸漸不知道自己希望些什麼,卻只知道不想讓至勤困窘。

和一個年長女人住在一起,對至勤來說,是不是他未來怎麼也洗刷不掉的污點?

污點。她的心猛然的一沈。意外看見了至勤,卻也讓她的心情解開了緊縛著的憂沈。

是他。是至勤。遠遠的看著他,淺淺的,淡得幾乎沒有的微笑,在他優雅的臉上,清新的像是天使。

但是穆棉的笑容也漸漸隱沒。至勤舉起相機,向個嫣然少女照著。年輕的肌膚在初秋清亮的太陽下,晶瑩剔透。

年輕真好。不是嗎?至勤也有著相同的年輕。兩個年輕美麗的孩子,這樣的相似,像是兩個女圭女圭的可愛。

是應該照這樣可愛的少女的。下意識的,穆棉將太陽眼鏡戴起來。至勤從來沒幫她照過任何相片,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悄悄的離開,漫無目的的走著,差不多到高跟鞋里的腳開始抗議,她才停了下來。

這雙昂貴的高跟鞋不是讓她拿來馬路上死命磨損的。優雅的,來自義大利的嬌貴鞋子,只是為了讓她在地毯上踩踩。

所以現在的腳會這麼痛,也是應該的。

她花了點時間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學前面。隔著牆,老師的聲音忽隱忽現。

「…發下去…補充教材…這是老師小時候背過的課文唷…」

一室稚女敕歡快的聲音,像是陽光般刺著人,卻讓穆棉無法呼吸。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

穆棉的腦中,發出輕輕的,神智拉斷的聲音。整個沉重的氣壓壓在她的身上,忘記帶著太陽眼鏡的她,抬頭看見天空回旋的深紫雲層,像是斷魂黃昏提早好幾個小時降臨。

窒息。沒有辦法解月兌的窒息。她不能呼吸。

棒著這麼長久的時間,她瘋狂的向前狂奔。每跑一步路,她都以為高跟鞋的細跟會承受不住的斷裂開來,同時間她的腳踝扭斷。

但是,沒有。一直沒有。

她的貓(二十四)

跑了多遠?還是跑了多久?穆棉心底沒有一點概念。她只知道,幕天席地而來的恐慌,如影隨形。

不,不要。廖哥哥。救我,救我。

許許多多年前的下午,她開始做起這場惡夢。以為只要跑快些,就可以掙月兌惡夢。但是這麼多年了,她還是在惡夢中,從來沒有清醒。

又來了。那種隆隆的水聲。拼命的在她耳邊響著,霎那間將她拖入陰森的海底。我不能呼吸。不能呼吸。張開嘴,想象中淡紅色的血沫就飄了出來,將眼前染成一片嫣紅。

讓我醒過來。快。讓我醒過來。

她奔跑著,無視街上其它人的眼光。自從十三年前那場空難毀滅了她大半的生活以後,幾乎沒有任何奔跑的。

現在卻為了躲避這種久不來襲的恐慌,拔足狂奔。冷著臉,她沒有眼淚,像是將周遭的一切都隔絕在外,用奔跑隔絕。

直到跑斷了高跟鞋的跟,她還是沒有跌倒,用著優雅的姿勢躍起,美好的煞住勢子。

怔怔的站在街頭。除了晃動的陽光還能讓她偶爾眨眨眼,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非常非常的遙遠。她看不見任何人,雖然人潮川流不息的從身邊經過,她只看到無盡寂寂的斑斑光痕。

她望著自己的手。即使從來不做家事,她原本女敕白的手,也讓歲月侵奪了光潤。

十幾年的光陰從手掌的光潤溜走了。是的。已經十幾年了。惡夢早已經變成了現實,至勤的到來,阻擋了惡夢的侵襲,但是他就要離去,讓惡夢加倍陰暗凶猛的伺機而動。

她還是沒有流淚。檢查了自己的樣子。她的高跟鞋已經折斷,發簪也不知道掉到哪,一頭濃厚的頭發在肩上背上慌張的流瀉。

但是,她的樣子看起來應該還好。幾乎看不出來是病人。

舉起手來招了出租車,費了點力氣坐定。

「要去哪?」司機吐了口檳榔,問。

回家。我要回家。但是,我家在哪里?她突然昏眩起來。

「是要去哪?!」司機開始不耐煩了,穆棉的驚慌也隨之升高。瞥見穿著制服的高中生,她突然想起至勤念過的高中。

「東中。麻煩你。」她全身僵硬,用力克服開始發抖的身體。

費了很大的力氣,她才能把錢穩穩的給了司機,一下車門,過分劇烈的奔跑讓她幾乎跪在地上顫抖。

短短的五分鐘路程,她休息了五次。

一跛一拐的走進家門,她的脖子僵硬的無法轉動。心跳的聲音洶涌,她害怕自己因為心跳過度,心髒從口腔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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