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又遠又近的悲傷距離 第8頁

作者︰染香群

在這種安心的香氣和殘留的溫度里半睡半醒。覺得這種幸福,怕是會不持久。

幸福。帶點淒愴的幸福。

良凱的電話,擊破了這種憂傷的柔軟情懷。他客氣而疏離的跟至勤約下了時間拍廣告和拍照。

但是照相比他想象中的難多了。

「笑啊!白痴!你現在在干嘛?守喪?媽的!笑啊∼」攝影師終于失去了耐性,吼了起來。

至勤的臉,鐵青。他將表情徹底的凝固起來,緊緊壓住右手,不讓自己砸爛那個攝影師和他的相機。

她的貓(十四)

即將開會的前十分鐘,原本和良凱交談的穆棉,突然凝神在諦听。良凱確定沒听見任何奇怪的聲音。

「至勤。」她說。但是至勤在的攝影棚,離辦公室起碼三層樓。

「這麼擔心?他會沒事的。」良凱試著安撫穆棉,「再十分鐘要開會了,我們先沙盤推演一下…」

「這表示我還有十分鐘。」

在至勤幾乎和攝影師干架起來的時候,穆棉氣喘吁吁的跑到攝影棚的門口,激怒的至勤正好看見了穆棉微笑的眼楮。

滿腔的厭煩暴怒,馬上丟到九霄雲外。他想起這個廣告屬于穆棉的公司,廣告的主力設計,就是穆棉。

望著她,穿透人群的望著她。像是想了很多很多的往事,也像是什麼也沒想似的。

我和穆棉,在一起已經比一年還多很多了。

因為穆棉對他露出信賴而溫柔的笑容,所以,他也笑了。

暴躁的攝影棚,因為他那無性別的,生動而光潔的笑容,整個平靜下來。攝影師的怒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輕輕的,怕嚇到偶臨的天使似的,「就這樣,別動。」

穆棉對他按了按嘴,做了個飛吻。然後便轉身飛奔而去,一邊看著表,還剩三分鐘。不願意遲到的她,少有的奔跑著。

沒有人看到穆棉的身影,所以,對于至勤戲劇化的轉變,都覺得莫名其妙。

相片沖洗出來的時候,現場一片贊嘆。

薄薄敷了點妝,膚色明晰的至勤,對著鏡頭展現他中性的美麗。只是一個沒有邪氣的微笑,卻成功的征服了整個沉默的會議室。

客戶發愣了又發愣。

「不是女人?真的不是?」第二年整個廣告預算,就因為至勤的微笑,敲定了。

便告很成功。許多至勤的海報剛貼出去就被撕了下來。客戶干脆把海報列入贈品的行列。

一下子,至勤就算成了名。一下子涌進了許多case和經紀公司的關心。

他卻不大關心這些。除了穆棉公司的廣告,至勤不會有興趣。

「電視劇?」至勤不敢置信,「我?」

「是呀是呀…」制作人諂媚的笑著。

「我不會演戲。」

「磨就會嘛,很簡單的…」

至勤覺得很荒謬。來這種無聊的開幕酒會,沒想到會听到這麼霹靂的事情。

「如果你喜歡這張漂亮的臉皮…」至勤將手插在破爛牛仔褲的口袋里,「我建議你翻個砂模,做張面具,往會演戲也演得好的人,比方尊駕您,一套∼豈不省得外行人砸鍋?」他將那杯淡得沒有酒味的雞尾酒一飲而盡,「失陪了。」

穆棉被老板抓得緊緊的,沒空跟他說話,只能抱歉的看著他。

他對穆棉伸伸舌頭,還是乖乖的,忍耐的等。

「推掉這麼大好機會?」良凱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冷冷的笑。和至勤並肩靠著牆站著。

「我不會演戲。」

「是阿,演戲太難了,比不得站著讓人拍照。這麼復雜的事情,不是你這樣子的漂亮腦袋瓜處理得來的。」

至勤揪住他的前襟,將他壓在牆上,「我已經說了,我不會演戲。」

他的眼楮在冒火。

「穆棉在看這邊唷。」這才讓至勤不情不願的住手。

「不準你叫她的名字。」

良凱的眼神冷下來,「不該叫她名字的人是你。我認識穆棉將近十年,從來沒有放棄過愛她的希望。你是什麼東西?憑著一張漂亮的臉皮打動她的心?」

良凱的心刺痛了起來,這麼漫長的時間…這麼這麼這麼的漫長。

正要發作的至勤,突然笑了起來。

「我不是東西。」他的語氣歡快平靜,「我是穆棉的貓。起碼是頂賽茵的缺,」他替良凱整理整理領帶,「你可以繼續不放棄,但是我卻可以睡在穆棉的家里。」

如果人不行,那麼貓可以。若是這樣才能介入穆棉的生活,他很樂意當穆棉的貓。

良凱的眼楮幾乎噴出火來。沒一會兒,他笑了。

「你以為,用寵物這種身分切入她的生活,將來可以『扶正』?別傻了。你根本不認識穆棉,你根本不認識所有的穆棉。」

雖然想轉身就走,但是為了多听听穆棉的事情,居然留下來,听著良凱無所不在的侮辱。

「你根本不認識穆棉。現在的穆棉只有百分之二十是活著的。你根本不認識以前烈陽似光艷的穆棉…你沒看過穆棉穿著輪鞋,在公司里飛快來去的樣子…」

她的貓(十五)

直到極晚,穆棉才能拖著非常疲勞的身體,跟著至勤回家。喊她的名字,她賴在地毯上,不肯去床上睡。

「我還沒洗澡…」她咕噥著,撒賴到讓至勤好笑。抱著她,良凱的話卻如影隨形。

她永遠也無法愛你的。

「穆棉…」輕輕喊著她。

「唔?」

攏著她的頭發,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口,「穆棉…穆棉會溜冰?」

背著他躺著的穆棉,輕輕的笑出聲音。

「良凱那大嘴巴…在我背後嚼舌根?」

「真的會?」

「會喔。」穆棉的精神好了些。

「直排輪?」

「我們那時候哪有直排輪哪?」穆棉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我都到冰宮溜冰刀。」

十幾年前的西門町,有好幾家冰宮。在那個發禁舞禁未開放的時代,到冰宮溜冰,算是很好的替代方案。

整天播放著熱門音樂,發泄體力的溜冰競技,一下子風靡了許多少男少女。

「為了溜冰,我還將每天的午餐費省下來,幾天就逃課去溜冰。後來被媽媽逮到,抓回來打了一頓。哪時我才國中,跪在地上哭得要死,打完了,媽媽亮了一大本門票,『听著,只要妳大小考有九十分以上的卷子,拿來跟我換冰宮門票。想溜就可以去溜,但是書得先給我念好!』」穆棉笑瞇了眼楮,「為了想溜冰,硬逼著自己念書念得快吐血…」

那是一段規矩又狂飆的日子。她每天用功念書到深夜,到了周末周日,她會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冰宮里溜冰。

「那時候,我可是有很多干哥哥的。」

朋友雖然三教九流,穆棉一直沒有變壞。但是在保守的時代,和一大群一大群男生呼嘯的進出冰宮,還是被關切過。

「大家都說,那個穆棉絕對考不上大學。臨大學聯考不到兩個月,我居然還在冰宮廝混。所以,那天廖哥哥叫住我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被多少輔導員輔導過了。」溫柔而恍惚的眼神,嘴角噙著迷離的微笑,「他很有耐性的想把我拉回正途,我將模擬考的成績單在他眼前晃晃。對的,他不再試著輔導我,但是我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學…他一直關心著我,疼愛著我,一直一直。」

她的眼神呆滯,不一會兒,慢慢的閉上眼,睡去了。

廖哥哥。若是他沒記錯,那位廖先生,應該單名一個「君」字。良凱提到這個應該算是情敵的對手,卻充滿敬意的喊「廖學長」。雖然他們根本不同科系。

「……穆棉還在等他回來嗎?」至勤的心頭一沈。

「他永遠不會回來了。連同穆棉的父母、廖學長長居日本的爸媽,一起在空難里過世了。」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