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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面曼陀羅 第11頁

作者︰凱晞

「停止!別抖了!」他一把抱起深深走向床邊。她的眼神渙散,沒有一絲清明,似乎不認識他。

她的雙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掐痕,全是自虐的痕跡。手掌處則是啃嚙的咬痕。

那陌生、失焦的眼神,刺痛了他。

「別咬手指頭。」不想見她繼續用牙齒肆虐自己的指頭,他伸手溫柔的使力想拉出她的手掌。

「啊──啊──」當他攫住她的臂膀時,深深忽然發出尖叫,握拳不住的捶打他。

盡避耳膜似要被震聾,獨孤昊還是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誰知深深突然抓起他的手,朝虎口處狠狠地一咬。

他不著防的一痛,卻不縮手。

「咬吧!」看著紅色的液體從虎口處滴落,他在心底苦笑,深深咬人可真不留情啊。「咬我,總好過你自殘。」

她突然停止使力,愣愣的對著他,黯淡的眸中似乎多了一點流光。

「怎麼回事?」夜魅修羅突然出現。

對于多出來另一個陌生人,深深的反應是再度尖叫,並且不停的極打周遭。

唯恐她的力量傷害到自己,獨孤昊唯一能做的就是緊緊的擁住她,壓制她揮舞的雙臂。

「該死!想點辦法呀!」平時溫文冷淡的她哪里來的這等力氣?偏又不想傷了她,于是力量就施展不開。

夜魅修羅評估了一下,立即從一個黑色包裹中掏出針劑。

「壓住她,別讓她傷害自己!」他話聲方落,針筒迅雷不及掩耳的插入深深的上臂。

這期間她還是不合作的扭動,宛如發狂的又吼又叫。

「你給她打了什麼?」獨孤昊吼道。

「鎮定劑。」

漸漸地,藥效發作,深深變得安靜且溫馴。

她不說話,整個人躲在毯子下面不時發抖,縴細的手臂垂在身體兩側。

他凝視著那瑟縮的身子,多希望她能睜開星眸注稅自己,多希望她能再恢復原來的牙尖嘴利,即使是嘲笑他,地也甘之如飴。

「好黑!好黑……」她卻只是不安的反覆說著同樣的話語,一遍又一遍。

悵憫、無力感充斥他全身。

他只能輕輕地撫著她的發,一邊低喃著連他也自覺多余的話語。「不會有事的,我在這里。」

「沒用的,她的心神封閉,根本听不見你。」夜魅修羅是旁觀者清。

獨孤昊抬起頭,眸中光彩盡散,余下一片死寂的挫敗。

「該死的!想想辦法!」

夜魅修羅雙臂交疊,沉吟一會兒。「辦法是有,只怕你沒那個雅量。」

獨孤昊死寂的眼瞳瞬間竄過精光。「那就說呀,別打啞謎!」

是你說的,听了可別跳腳。夜魅修羅在心中加注。

「要解杜深深這道謎,就該從她身邊最親密的人下手。」

獨孤昊忖度他的話,半晌終于解讀他的言下之意,倏地沉下了臉,眼底蓄積山雨欲來的風暴。

☆☆☆

若不是情況特殊,打死獨孤昊都不可能引敵人入室。

艾瑞一接到消息就火速趕來,他的迅速對獨孤昊冷郁的心情不啻是雪上加霜。

他雙手抱胸,雙腳交疊的半倚靠在牆邊,他外表神色的怡然自若和內心想殺人的心情相比,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心底不下一千次的揣想過深深與艾瑞之間的關系。

他冷眼看著艾瑞走向床畔,在心中挖苦的撇撇嘴。

承認吧,深深與艾瑞的「夫妻關系」有如芒刺在背,時時刺痛著他。

艾瑞與她之間有某種看不見的牽系,一種他欲除之而後快的牽系。

「深深,醒醒!我是艾瑞。醒醒!你是安全的!」艾瑞輕輕地搖晃著她。

「艾瑞……艾瑞?」深深眼中浮現一絲清明,她似乎認得他了。

她宛如溺水者遇見浮木般地撲向唯一的救星。

她認得艾瑞,卻不識自己?!

獨孤昊原本陰颯的闔眸更深沉了。

「好黑!好黑!」她不住地重復,身子更加蜷縮進艾瑞的懷抱。

「我們驅走了黑暗,瞧,有光。」他輕聲細語,宛如催眠曲。

「是啊,有光呢……」在艾瑞的懷里,深深安心的呢喃一聲,終于睡著了。

獨孤昊則是低首,半垂的眼瞼遮住了眼中迸生的殺意。

☆☆☆

「看來今天我若不交代清楚,你肯定不放人。」折騰了大半夜,艾瑞伸了個懶腰。

獨孤昊無言,眸子閃爍的無情證明了他的揣測。

「在你嚴刑拷打之前,身為犯人的我有權利要求一杯咖啡吧?」他癱坐在最近的一張椅子中。

白。觸目所及都是清一色的白,亮燦燦的刺痛他的眼。

謗據心理學原理,執著于某種色調的人在心態上,或多或少都有某種程度的偏執或病態。

他敬用自己的行醫執照打賭,造男人偏執的內心絕對是無數變態中的個中翹楚。

想到深深要跟這家伙朝夕相處,真難為了她。

老天!先是醫院一整天的看診,而後又是深深發病,如今已是大半夜,他真的累癱了。

不過眼前這個宛如撒旦化身的男人恐怕不會這麼好心放過他。

一杯咖啡放在他眼前的茶幾,艾瑞感激涕零的伸手取杯就口。

「說吧。」

喲!這麼心急?像他這種呼風喚雨、有權有勢的男人,幾時曾捺下性子學習等待。

嘿!等待是一種美德,偏要急死他!

艾瑞好整以暇的啜了一口咖啡,才緩緩開口。

「我第一次看見深深是在兩年前,在精神病院。病床上的她睜著空茫的眼直視著天花板,臉上完全空白就像個失心女圭女圭。當時她的雙手被縛在胸前,因為她有自殘的傾向。」

「我的天!」獨孤昊低叫,胸口似乎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根據醫院的紀錄,深深之前被人發現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窖中,那地窖大小僅容一人轉身。」

「該死!」他對空狠狠地揮拳,藉此驅散想殺人的,卻徒勞無功。

艾瑞瞪了他一眼,「最好控制一下你的脾氣,接下來的恐怕更不中听。」

「說下去!」

「想像一下吧,若是被關在一片黑暗中的人是你,四周不時竄過老鼠、蛇蠍,你會如何?沒有食物和水,知道死亡必定降臨。那種恐懼會一點一滴穿透一個人的心智,讓人整個崩潰。」

獨孤昊的臉色隨著他的一字一句,由黑轉青復又變得蒼白。

「如果不是雨水滲透進來給了她水分,深深恐怕早撐不過去。」輕輕地嘆息一聲,艾瑞繼續道︰「也許是三天,也許是一個星期,也或許是更久,總之她崩潰了。她不停不停的尖叫,就像是發了瘋。但她的尖叫引來附近獵戶的獵犬,終于被人救了出來。」

「難怪她害怕窄小、密閉的空間。」為何他盲目得不曾看見她心底深處的恐懼?

老天!她受了多大的苦呵!

「身為她的心理醫師,我開始對深深展開長達三個月的心理咨詢,一開始並不容易將她拉出自我設限的心防,不過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這段療程總算有了進展,她的意志漸漸回復,並且將那段噬人的記憶拋諸腦後,重新生活。我必須說,深深是個外表柔弱內心卻很堅強的女子,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獨特的個性,她絕對撐不過這樣恐怖的煎熬。」

「不,她並沒有全部拋下。」只是深埋藏在心底不去踫觸。

而他竟狠心的開散那扇禁忌之門,釋放她心里蟄伏已久的怪獸。

他何以能無心殘忍至斯?

右胸傳來焚心之痛擴散至四肢百骸,救他悲痛莫名。

「她……一定很苦吧?為什麼……為什麼她從不開口對我說?」這話近乎喃喃自話,艾瑞卻听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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