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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願咒文 第9頁

作者︰梨陌

「那也是一個啦。」她不以為忤,反而得意洋洋地繼續說︰「不過,這大概是你一輩子達不到的境界,所以就甭說了。你真正的問題,還是在不夠細心--一點也不敏銳,對別人、對自己,特別是感情方面。」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說得坦白一點,朱明欣學姐是他看過,跟「細心」這兩個字最搭不上關系的人。

「听不懂?」朱明欣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手指輕輕敲著桌上的筆記,嘴角帶著狡猾的笑。「這次的新生招募,有誰在負責?」

「我。」

「除了你以外!」

「遠毅、昭容、林新、如萍……」他頓一下。「余音。」

她挑高眉毛,等待下文。「所以?」

他不確定她希望他做出什麼樣的回復,只有保持沉默。

等了許久,等不到一點像是響應的東西。朱明欣搖搖頭,大聲嘆氣。「你這個笨蛋,一點也不明白別人的感覺,我真是為某些人感到悲哀。」

他微微攢起眉頭。

她不看他,自顧自地將剩下的咖啡唏哩呼嚕喝掉。

「學姐。」

「就像我剛剛說的,書偉,你懂的東西雖然不少,不過就是缺了一個很重要的條件。所以,你永遠沒有辦法真正看透人心,成為社上最頂尖的佔卜師。」佔卜社前任女王凝視著他,勾起嘴角,結成陰森的獰笑。「可是,我不會告訴你答案的。這個答案,你要自己去發現,才會有意義。」

他看著朱明欣得意洋洋的笑容,然後垂下目光,望向還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靜默半響,突然用一貫的平板聲音開口︰「學姐,考試那天別忘了調鬧鐘。」

「……學弟,因為這種小事就詛咒別人,是不被允許的。」

「孫映紅。」

「咦?」

他抬起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孩。「她叫孫映紅。」

「映紅?」她看著他,心里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室友的名字。她認識的王書偉,應該對任何人都沒有興趣才對。

「她在『綠』打工。」他看她一眼,然後補充︰「上次跟明欣學姐吃飯看到,剛剛才想起來。」

一直梗在胸口的那口氣這才松開。他只是隨口提起,不是喜歡上映紅。她低下頭,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念頭很卑鄙。

劉余音,妳是怎麼了?

「……社課的事。」平板的聲音將她的思緒喚回。「周老師這兩個星期不能來上課。」

嘆口氣,她提醒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時候。「有問題嗎?以前老師不能來的時候,都會找你或是韶明學長代打不是嗎?」

他點一下頭。「不過,最近我在想--」

話聲驀地中斷,她也下急,她已經很習慣這個人說話的步調。

星期三的下午,兩個人約在商學院一樓的咖啡座踫面。身為社團總務的她,約社長見面,討論社團的活動,听起來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一件事,似乎沒有什麼值得大書特書之處--

要是她可以這樣說服自己就好了。

簡而言之,听起來越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越是覺得自己作賊心虛。畢竟,要不是心里有鬼,她大可以大大方方就像找一個朋友出來踫面聊天,何必這樣假公濟私?

「如果老師不能來的話,可以換成分組活動。」他頓一下,又開口說︰「不是每個人都對易經有興趣的。」

「但是,除了周老師的課以外,我們也有別的社課。」她沉思片刻,指出他說法里的矛盾。「會來上周老師的課,當然是對易學有興趣的社員。而且如果要分組活動的話,跟平常的家族聚會下是沒有兩樣嗎?沒有必要特別利用社團的正常上課時間做這個吧?」

他垂下目光,然後點頭。「……這樣說,也是有理。」

她看著他,皺起眉頭,隱約察覺到他的不安。「書偉,你在擔心什麼嗎?」

他抬起頭,筆直的視線一如以往,讀不出多余的表情。

她努力控制心跳,不要在他的凝視下退縮。

和王書偉熟了之後,她發現他似乎不是那麼復雜的人。那個沒有表情的表情,代表的,不一定是什麼高深莫測的反應,很多時候,他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是一個不太擅長表現情緒的人。

但是,明白這一點,並不能讓她對他的反應免疫。看到那個熟悉的空白眼神,她總是忍不住要猜測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麼,然後覺得忐忑,然後覺得不安。

她喜歡他,所以注定要吃虧,這似乎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是有時候,她忍不住要覺得︰愛情真的是非常不公平的一種東西。

她這麼在意他,但是他呢?他到底對她有什麼想法?

「……我沒有資格。」

她一時回不過神。「沒有資格?書偉,你在說什麼?」

「代課。」

她皺眉頭。「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你跟韶明學長幫老師代課這件事,已經很久了不是嗎?而且是周老師指定的,怎麼會沒有資格?」

「學姐說,我少了一些東西。」

「咦?」

「看透人心的條件。」

她不確定明欣學姐說這句話的用意。「學姐說的……跟佔卜有關嗎?」

「……嗯。」

她遲疑一下,輕聲開口︰「但是,書偉,你很厲害,大家都覺得你是社團里最厲害的一個。」

他看她一眼,搖頭,沒有多說話。

沒有改變的沉默。她安靜垂下眼,從睫毛的縫隙偷偷凝望那張缺乏表情的臉,心口突然感覺到一種輕微的酸楚……她還是不了解他的感覺。

她幫不上忙。

「……我實在不懂,他爸爸是立法委員,家里明明是搞政治的……他為什麼對『這種事』這麼執著?」

「余音,妳在跟我說話嗎?」

她抬起頭,沒戴眼鏡的眼楮模糊地看見原本窩在計算機前面敲鍵盤的好友正回過頭,好奇地望向自己。

她搖搖頭。「不是。」

「喔。」孫映紅困惑地眨眨眼楮,轉回頭,清脆的鍵盤聲音再度響起。

已經是冬天了。白天的艷陽高照,卻似乎沒有帶來絲毫溫度的改變;夜里,冰涼的寒意襲人,鑽過防備嚴密的門戶,直透進心底。

劉余音盤腿端坐在床上,原本束成馬尾的長發松開,夜一般的黑緞從肩頭流瀉而下,半掩臉上的神情,縴長的手指猶豫地探出,輕輕撫模有些黯淡的浮雕銀盒。

她不明白,那雙沉默的眼眸看到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光景?

對她來說,佔卜只是一種游戲、一種不太正式的心理諮商。她並不真的相信人可以藉由這些佔卜道具,捕捉到神秘的命運紡線。

但是,對那個人來說,佔卜的意義卻似乎不只是如此。

她不認為他是一個迷信的人,但是除了這個理由,她也想不到其它更有說服力的說法,能夠解釋他對于這件事的執著。

今天下午,她很清楚察覺到,明欣學姐的話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但是她卻一點也不明白這其中藏著什麼樣的奧妙。

認識他一年,她覺得自己對那個人的了解,卻似乎沒有增加多少。

她知道他就讀的科系、他不多話、知道他喜歡游泳、很會算命、知道他有一個有名的立法委員父親、知道那張向來表情匱乏的臉,偶爾卻會露出一抹讓她心跳加速的淺笑--但是這些,都不是完整的王書偉。

她的心,像只貪婪的饕餮,饑渴地想要吞噬更多,但是越靠近他,她卻越感覺到迷惑和一種奇妙的無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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