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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來馴養你(下) 第19頁

作者︰一兩

曉安一拍胸膛,「厚,今年等我來雪恥。」

但是明道那邊的比賽就要失約了,為此宋呈林流著淚打了電話過來,「周曉安,把你拖進足球社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他已經可以預見明道的球隊在省賽里會出什麼樣的丑。

「好啦好啦,下輩子我賠償你。」曉安安慰他。

在學校遇見方亮的時候,借踢球教訓了他一頓,搞得方亮向陸上夫訴苦,陸上夫打來電話吼了她半天,然後問她什麼時候去武術學校,因為「他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

「我十歲就有你那水平啦,」曉安很不忍心打擊他,「五年之後再找我吧。」

爺爺辭去了在周家的所有職務,專心打理學校,栽培桃李。開學不久後二姐結婚,全家能回來的就回來幫忙,周家是前所未有的熱鬧。為這個曉安甘願天天騎自行車趕十幾里地回家睡,第二天天沒亮又早起。

女家親戚的酒席結束後,就是男方的酒席。二姐夫家就在鎮上,離曉安學校不遠,這天她不用一下課就拎起書包一路狂奔了,而且她是伴娘,怎麼樣也得好好打扮一下。宿舍里幾個女孩子一起挑起造型師的重擔。

「伴娘應該穿粉的!」

「哎,耳環,耳環。」

「她沒耳洞。」

「用夾的,你不是有一對夾的?」

「頭發太短了……盤不起來。」

「戴發箍好啦。」

「要戴花嗎?」

「——死也不戴!」

這是曉安吼出來的,但下一秒她又被按回鏡子前,「記住,你今天是伴娘,不是伴郎!」新芳叉著腰,大義凜然,「你不想人家當你是小舅子吧?!」

最終出現在鏡子里的形象,讓曉安頓時失去了人生方向。被推出門的時候十分悵然若失,「你們確定我姐到時認得出我?」

「放心,化成灰也認得!」

于是曉安含血出門,在離酒店十米遠的一家櫥窗玻璃里最後一遍看見自己的影子,靈魂終于嚎叫著爆發了,三下五除二摘了瓖著粉紅色草莓的發箍和耳環,正掏出紙巾準備擦掉唇膏的時候,整個人頓住。

流淌在血管里的周家之血以及多年來受的訓練不是蓋的,宛如野獸般靈敏的神經讓她在零點零一秒鐘里迅速回身,跟後面的人打了個照面。

相隔不到五米的距離,如果是平時一定可以早點發現。

沒有如果。一切已成現實。她保持著紙巾送到嘴邊的僵硬,一動也不能動。

周子殷。

竟然是周子殷。

站在初春的風里,穿一件深藍色長款外套,扣子沒有扣,露出淡色的格子圍巾,雙手插在口袋里,長發束在腦後,一兩縷飄散在風中。

也許只要一眨眼,他整個人也會在空中飄散。

叔叔從酒店門口熱鬧的人群里迎出來,「少爺,這邊。曉安,快進去,你姐姐都出來迎賓了!」

豈止迎賓了,鞭炮都放起來了,巨大的噪音中,周子殷被叔叔帶進酒店,而曉安,蕩到姐姐身後,腳好像一直踩在棉花上,沒有著力處。飄飄忽忽的。忽然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靠,痛死了!

姐夫留意到小姨子的舉動,「怎麼了?」

「沒什麼,」曉安揉著自己的臉,喃喃地說,「大概是見鬼了……」

二姐的高跟鞋往後一錯,正落在曉安腳上,「說什麼呢?」

那實在是一場非常熱鬧的婚禮,是這些天來的熱鬧里,最高的一個高潮。

曉安是最愛熱鬧的,但今晚她只能乖乖坐在桌上。

本來作為一個伴娘,她的任務就是陪著新娘走來走去敬酒、倒酒以及頂兩杯酒,但是叔叔和媽媽一致把她從新娘身邊拉了回來,因為「只有你跟周少爺熟」。誰也不知道他們倆是怎麼個「熟法」,唯一的知情者爺爺,正被男方家里的幾位老祖宗拉著灌酒,估計很快就要當眾來一套醉拳。

周子殷始終不說話,對任何人的招呼和目光,只報之以淺笑——當然這笑容已經足夠了,滿座的女客都笑眯了眼,每上一道菜,就把盤子轉到他面前。

曉安坐在他身邊,身體無比地僵硬,每一條神經都錯了位,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不,不,她知道該做什麼,那就是一把把他拖到一邊,吼一聲︰「你跑到這里來干什麼?」

上天啊請借她一顆虎膽,再不然就讓恐怖者襲擊這里吧!

第6章(2)

這樣的緊張和尷尬一直持續到酒席結束,曉安正要跑路,叔叔帶著一身酒氣走過來,「曉安你替我送少爺去天城酒店,我這邊還要一會兒。」鑰匙跟著拋了過來。

丙然不愧是最讓爺爺咬牙切齒的不成材叔叔,就這樣把雇主拋給了別人。曉安控制住把鑰匙丟出去的沖動,走到周子殷身邊,「走吧。」

天城是鎮上最好的酒店,從這里過去大概步行十五分鐘,曉安只想趕快解放自己,攔下一輛出租車,周子殷卻徑直往前走。

曉安只好跟上。

街上有不少小孩玩焰火,空氣中充滿硝煙的味道。沿街的店面都掛著紅燈籠,新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過去。

一直保持著落後兩步的距離,焰火突然在身邊亮起時,眼楮會被耀得有零點零幾秒的失明,要微微眯起眼,才能重新確認他的背影。

深藍色的外套,像夜一樣的顏色,一不留神,仿佛就會融入夜色不見。

離開殷家的最後一眼,她看到的,也是這樣的背影吧。

「你走。」

這是他最後給她的話,「不要讓我看到你。」

奇怪的是那個時候並沒有特別的難過。在那一刻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那麼不願意開口,嗯,因為潛意識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畢竟,十七年沒有白活,明道的幾個月也沒有白過。她了解他。

「性別」是一個問題,更大的問題,是「隱瞞」。

所以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干脆利落地掉頭走了。該哭的已經哭完,該發生的已經發生,那麼該結束的,也應該結束了。

知道嗎?已經結束了。在我的腦子里,那個名為「周子殷」的文件夾已經被移到垃圾站,我已經騰出空間,準備放進新的東西。

而你……「為什麼要來?」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腳步,非常緩慢地轉過身來,曉安一臉痴怔還來不及收回,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話說出了口。

「咳,」她迅速補救,「酒店快到了——」

一只信封甩到她懷里,「為這個。」周子殷的答案很明確,聲音很淡,「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她的字跡,里面寫著她所知道的有關殷紫綬和周稟良的一切,離開時托多曄轉交。

「就是那麼回事。」她把信封對折起來準備揣進自己口袋,卻被他一把拿回去,她習慣性地瞪他一眼。這一瞪才知道錯了。一直控制得很好的、努力不落在他臉上的視線,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臉。他的眉毛,他的眼楮,他的鼻子……這樣熟悉,好像昨天才見過面,又這樣陌生,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她迅速地低下頭去,聲音含糊︰「……信不信由你。」

那邊「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在因為低頭而縮小的視野里,曉安看見他的腿轉了個方向,繼續往前走,人聲與「恭喜發財」的街邊音樂里,他說︰「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一股濁氣涌上來,周曉安很想踹他一腳,媽的那你還問我?

可事實上,她只能在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叫住他,聲音里盡量不帶一絲個人情緒,「到了。我送你去房間。」

周子殷豁然回首,兩只眼楮水光浮動,里面竟然充滿著惱怒,在曉安內心吶喊著「我靠我才是那個不爽的人啊」時,他已經回過頭去,加快了步子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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