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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來作媒 第10頁

作者︰岳盈

齊韶忍不住為她難過起來,心里興起一股想摟她入懷,用自己的臂膀為她阻擋現實生活中所有風雨侵襲的沖動。但他僅是輕輕地將溫暖的手掌落在安平肩上,笨拙地安慰她。

「安平……」他無法在這時候任拘謹而禮貌的稱呼擋在兩人之間。「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爸爸……」耳語般低弱的聲音自她粉白的菱唇間飄出,齊韶得用力咬住嘴唇,才能克制那股想擁抱她的沖動。

「湯普森醫生說令尊的病情暫時穩住了……」

他溫和、客觀的陳述;原本是為了讓安平放心,沒想到卻如天外飛來的一顆有能量的殞石,搖撼了她晃動欲墜的心牆,把最後的一絲堅強給系垮了。

淚水若淚滴不歇的流水溫瀑而下,如受傷小獸般的嗚咽低低地逸出喉嚨,安平無法自己地投身進齊韶懷抱,哀哀低嗚起來。

「安平……」齊韶慌了手腳,僅能抱住她。

擔心吵醒父親,安平的抽噎是極盡克制的低弱,這使得齊韶更加為她難過。他不曉得該如何安慰她,甚至懷疑自己無論說什麼都不見得能減輕她心里的悲痛。讓她哭吧,這時候能提供的也僅是這副臂膀而已。

他從來不曾元滿如此的無力感過。

病房里有好一會兒只有安平低不可聞的哭泣聲,齊韶除了抱住她,將雙手守禮安分地固定在她肩上,目光投注在病床上插滿針頭的病人外,不敢有任何冒犯的舉措。

安平對他的吸引力太大了,稍一閃失,他怕自己會做出傷害她的事。

借著哭泣將壓在心口的沉重負荷宜泄了些,安平漸漸恢復平靜。她抬起淚水婆娑的秀麗臉龐,仍氛紅著水氣的眼眸露出些許的羞怯,不斷抖動的櫻唇試著往左右兩方咧開一個不像笑容的苦笑。

「對不起……」安平的聲音輕的像嘆息。

「別這麼說……」齊韶清亮的星眸盈滿溫暖的關懷凝視她,他空出一手掏出褲袋里的雪白手帕,遞向安平。

她怯怯的伸手接過,白女敕縴細的手指似風仙花般可愛,捧著他的手帕的樣子,宛如那方手帕是什麼珍貴物品,充滿小心翼翼的虔誠。

齊韶的心燃起一小簇火焰,靜靜看著她將招疊整齊的手帕輕輒壓在綴著露珠般晶瑩淚水的細致粉女敕雪頰上,那一刻,他幾乎要嫉妒起他的手帕來,能那樣毫無顧忌地親近她的淚、她的頰膚。

「半年前,爸爸生病時,我以為只是小靶冒,他也那樣告訴我……」安平哆嗦著櫻唇低低啞啞地訴說起來,半垂下的眼睫掛著一滴清淚,眼里有著深深的自責與懊悔。「我要他去看醫生,他卻固執的不願去。有一陣子,好像真的設事了,但沒隔多久,他又斷斷續續地病了起來。直到最近,他實在是病的太厲害,連下床都不能,我才去找了醫生來……」

齊韶默默听她說著,只以眼光傳送他溫暖的關懷。

安平跟他說這些話,就像是教徒對神父所做的告解一樣,經由這樣的情緒發泄,將有助于減輕她心里的負擔,眉間的憂愁也能卸下一些吧。

「我真的……真的不曉得……」她掩住臉低泣起來,那可憐的模樣令齊韶無法再冷靜下來,伸子將她摟進懷里。

「安乎,那不是你的錯。」他拍撫著那雙瘦弱的肩膀,輕柔地道。「你不是醫生,怎曉得令尊病的這樣重?」

「不,是我沒照顧好爸爸。」安平激動地說。「我知道喝酒不好,卻沒有阻止爸爸喝酒。媽媽死了後,爸爸晚上不是跟冊友在外喝得醉播鍵回家。就是躲在房里一個人喝問酒。我以為小酌怡情,爸爸並沒有在白天也喝,是不要緊的,沒想到……」

「安平,喝酒雖然是造成令尊肝病的原因之一,但主要還是他沒有早一點治療——」

「是我的錯,如果我曉得有這麼嚴重,我不會讓爸爸任性地不去看病。他討厭醫院的味道,因為媽媽……媽媽就是死在醫院里……」她忽然顫抖起來,驚懼交加的眸光從綴著淚珠的眼睫問閃射而出,投向病床上的父親。

「爸爸他會不會也……」

「湯普生醫生會盡力……」

「可是,可是他說……」安平揪緊齊韶的襯衫,眸里盈滿惶亂。「他說爸爸的情況很不好……」

「暫時穩住下來,必須做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確定。肝病的治療設那麼容易,令尊是由慢性肝炎轉為急性肝炎。湯普生醫生已經做了必要的醫療處置,現在只能靜觀其變了。」齊韶試著安撫她心頭的憂懼。

「靜觀其變……」安乎的淚又滿溢起來,今晚她哭得太多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再流淚的沖動。「我知道醫生已經盡力了,可是……我現在只有爸爸了,我好害怕……」

「別怕,你還有我。」齊韶溫柔地看進她眼里保證,「不管情況如何,我都會在身邊陪你一起度過。」

「嘎?」安平吃驚地眨眨眼,一抹紅暈飛上頰面,不是很確定地回視他。「為……什麼待我這麼好?我們才剛認識……」

齊韶望著她,心里波潮洶涌,卻只能強行控制滿腔的情意。安平還太小,他倉卒的表白怕會嚇壞她。

「我們是朋友啊,我一見你就有種……親切感。」

只是這樣嗎?安平的表情有些失望。

「像季群那樣。他把你當成妹妹一般疼愛。」

「寧大哥……」安平微扯嘴角勉強笑了一下,這麼說,他也只是把她當成妹妹?「他回去了嗎?」

「嗯。住院要繳一筆保證金,他先回去籌,明天早上會送過來。」

「那是多少錢?」安平盤算著家里的錢是否能應付。

「你不用擔心。」齊韶溫和地道。「錢的事交給我和季群應付。」

「我不能欠你們。」安平搖頭道。

「現在最要緊是令尊的病,其他的事等令尊病好再說吧。」

安平知道齊韶的話沒錯,就算她有再多的驕傲也不能置父親的安危不顧。住這樣的單人病房,要花很多錢吧?是楚家所能負相的嗎?

然而,她無法考慮太多,只要父親的病能好,一就算花再多殘,虧欠寧季群和齊韶人情,她也要咬牙承受下來。

只要父親的病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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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事不是光憑人的願望就能達成,屋漏偏逢連夜雨襲來,楚逸軒的病情在穩定三天後,急轉直下,終至急救無效。

安平哭得肝腸欲斷,頓失依靠的她,一時茫然不知所措,多虧有齊韶和季群幫她打點,在殯儀館設置了靈堂。

楚逸軒生前在上海音樂界頗有名聲,又曾在國立音專授課,不少昔日的同事及學生紛來祭奠,但能提供給安平的幫助有限。

打從日本在上海發動一二八事變,大伙兒的日子都難挨,勉強湊出的奠儀薄的可憐。

這一夜是楚逸軒過世後的第五天,迥異于白日的吊唁賓客不絕.夜晚顯得格外淒涼。

安平在李媽的陪同下,默默守候靈前燒冥紙,慌亂的思緒圍繞在辦完父親的喪事後該何去何從的問題上。

不能再麻煩寧季群和齊韶了,這些日子拖累他們的已夠多。然而,安平實在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走。

盤點過父親遺留下來的財物,除了一架鋼琴外,幾乎沒留下什麼錢。她該怎麼辦?學校的課業還能夠繼續嗎?一個孤女如何在亡海謀生?好無助。

安平視線模糊地瞪著與火共舞的金箔冥紙,有短暫的片刻,她想投入火中,隨著青煙燒向父親的所在地,再不想留在這個一無所有的孤單人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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