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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情 第10頁

作者︰岳靖

平晚翠凝眸睇著他,神情在安靜中轉為若有所思,一陣貓叫聲過去,她說︰「如果是你呢?」男人抱貓的姿態,像在抱孩子。如果是他呢?他會為這個孩子取什麼名?

「亞當。」歐陽荷庭注視著貓的目光沒挪移。「就叫它亞當。」這燦麗庭園是一座伊甸園,它在這兒無憂無愁,當然叫「亞當」。

「亞當嗎……」平晚翠柔聲沉吟。

「亞當。」男人語氣確切堅持,不容爭辯。

「喵——喵——」平晚翠還沒表示意見,小家伙先接受,直朝歐陽荷庭喵喵叫。

「它好像很開心。」平晚翠看那貓臉似乎在笑,揉揉它細滑的背毛,也喚了聲︰「亞當——」

「喵——」小家伙抬眸對住她,驕傲的呢。

她呵呵笑了。「比被叫小盆栽有反應,你真是個怪家伙,偏要當第一個男人,是嗎?」

歐陽荷庭听她輕笑柔語——明明是在對貓說,卻教他差點月兌口回應「是」!是,是什麼?他吃驚自己想當第一個男人——她的第一個男人?!

慌忙局促地將貓交給她,他再度說︰「抱歉。」嗓音澀澀干干。急走回廊庭,坐入木架藤椅,大口大口喝起茶水。

又中暑了——他這輩子怕是難以擺月兌這熱病!

平晚翠隨後來到廊庭,瞧歐陽荷庭滿頭大汗、喘著氣,她顰眉說︰「不要緊吧?是不是在太陽下站太久了——」

「我不要緊。」阻斷她的關心,歐陽荷庭擺好白瓷杯,放眼注視一桌美味葡萄茶點。不能再多了,再多唯恐真會瘋狂、會不顧一切。他今天不是來要這些,怎能陷入風花雪月中!

皺眉閉目,沉了沈,張眸,他冷冷地說︰「平小姐,我會付你很多錢——」

平晚翠微愣,美眸對住他的臉。

歐陽荷庭繼續冷聲冷調。「臨海大道那幢樓房,我一定要得到。」語氣稍頓,像是驚覺說錯話,不自在地轉開面對她美顏的臉,才往下道︰「你開個價,多少都沒問題——」

「嗯。」平晚翠應聲,臉龐低低垂下,柔荑輕輕放開有了新名字的貓咪。

亞當一溜煙跑回庭園,歡欣地住楸子樹下繞繞,靈巧跳躍這兒那兒花叢,去拜訪它最愛的聖杯蚌殼女神。

「它真的很開心有了新名字。」她說。

歐陽荷庭沒回話,神情凜然,暗惱自己多事,幫一只貓取了個人名。

「歐陽先生,」他不說話,她便說︰「我知道你很有錢,相當有錢,沒有什麼要不起……」嬌柔的聲調,像深谷清泉,抑或,薄薄軟刀劃過人心,尤其她說他沒什麼要不起,他真覺得胸口抽痛著。

跋緊拿起茶杯,歐陽荷庭喝下一杯又一杯,喝光一壺她專為他燒煮的葡萄藤清茶,仍沖不去心頭那股怪異。

「海英告訴過我……」她的嗓音繼續著,他心頭怪異感覺也繼續著。她說︰「歐陽先生是暢銷小說家,你寫的冒險故事很受歡迎。听說,歐陽先生寫作啟蒙是你的考古學家父親,你們合著了一本書……對你而言,那應該是很有意義的回憶,對嗎?」

歐陽荷庭不明白她想說什麼,她把他弄得亂慌慌,胸口震顫地撞擊著,也不知道是什麼在撞。她到底願意不願意?肯不肯開個價,給他個痛快,讓他買了那幢房子、買斷關系……從此他沒理由再來這座伊甸園。

但,那個海英實在太多嘴!他還沒痛快,先不高興,霍地站起身,低聲冷調地道︰「海英說的沒錯。你可以放心開個價——任何對你而言——合理的價,我都接受。」

說了那麼多,只有一個才是真正重要——他要那幢房子,就這樣,沒有其他!

平晚翠听得夠清楚了,點點頭,她低斂的濃密睫毛遮擋了雙眼。歐陽荷庭看不出她的情緒。她拉起他的手,把方帕置于他掌中,歸還他。「謝謝你,歐陽先生。」放下他的手,逕自往庭園走。

歐陽荷庭盯著掌中的方帕。沾了泥,多了一抹香,泥洗得掉,這抹香飄竄他鼻腔,進駐他腦海,才是最麻煩的事!他凜凜神,收握五指,丟不開,只好放回口袋中。再抬眸,以為她重返緩坡新花田,卻見她走過大半庭園,直往薔薇高牆里的圓拱門。

她要出門!

長腿邁步,歐陽荷庭沒多想,追上踽踽獨行的倩影。

「你要去哪里?」他叫住正在拉開門板的她。

平晚翠回首,對他微微笑,那笑帶出她美顏的空靈神韻,她甜潤的嗓音在說︰「我要去一個地方,你要跟我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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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夢中難以捉模的美好,他如果不把握、不靠近,她鐵定會消失。歐陽荷庭應聲好,走向平晚翠。她沒等他,翩然旋出門外。他站在情侶巷時,她已朝上走了一段。

那方向,歐陽荷庭未曾去過。他自碼頭人行步道走上情侶巷三次,三次都只走到中段——她的家——從來沒有多走一階。他是異鄉人,不清楚這兒陡長的石階道最高通往哪里?是天堂?是美麗新世界?或是,另一座她造的伊甸園?

歐陽荷庭望著平晚翠的背影融進晃晃爍爍香檳色中,拾級而上的步伐加快再加快。她比他更快,輕盈、閃亮,猶如蝴蝶揮翅擾動光流,讓人瞧得眼前一片金燦燦,向往也追不上,心里著實急切。

「晚翠!」他喊出聲。「到底要去哪兒?」

平晚翠沒停下。他回答好,就得跟她來。她越走越快,如登天,出了頂端巷口,不見人影。

「晚翠!」歐陽荷庭跑了起來。

上到頂端,他焦心尋望。斜對面——

一名女子飄逸灑月兌地迎風佇立著,她的頭發飛了起來,背景是雅致的雙層樓。

這麼近!歐陽荷庭眼神吃驚帶恍惚。是真,或夢?臨海大道原來交連著情侶巷!

走過情侶巷,即成家……

那女子站在屋宇台階朝他揮著手,像個妻子在家門前,等待回家吃飯的丈夫。他直越車道,被按了喇叭。腳步沒停。再停。追不上她。

餅了車道,他們終于面對面。

她說︰「走吧,我們進去。」

那建築立面的花草浮雕很典雅,屋頂是金白曲紋雙合瓖嵌,襯映藍天的華麗天際線。與鄰居不同,正門八級台階夾側花圃栽種藍星花,而非扶桑花。

平晚翠走入門廳,掏出長衫裙邊袋里的鑰匙。她早已準備著。他說他想定下來,她就準備著。

這收在寶盒里的鑰匙好久沒使用,鎖有點難轉動,她試了幾次,開不了門。

「我來。」歐陽荷庭接過鑰匙,順利開了門。

是技巧好?還是真的屬于他……

美眸在歐陽荷庭身上停睇許久,直到歐陽荷庭把鑰匙交回她手中,平晚翠才別開臉龐,先行走入屋內。

玄關桌上的帆船模型,大得可以躺下一名三歲孩童。平晚翠縴指小心翼翼地順過船身,像在回憶,慢慢模索每個角落,緩緩移動走往內室。歐陽荷庭跟在她身旁,不發一語。

這屋子,擺掛很多獎杯獎牌,全與帆船相關。芬蘭式小艇一級冠軍獎座超過五座,亮閃閃地裝飾客廳角窗窗台,索林船級冠軍獎座也有四座,高佔壁爐額,鋒芒絕對勝過火焰。

「我父親是加汀島最優秀的帆船運動家……」嗓音飄邈虛幻,平晚翠望著壁爐正上方懸掛的巨幅相片。

相片里的男人站在帆船側舷,身旁靠著一名貌美孕婦,陽光染灑他們燦爛的笑容。她說,那是她的父母。他們一個是帆船好手,一個是完全不懂帆船的水上運動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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