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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 第2頁

作者︰岳靖

柏多明我回頭,無預警地對上白靄然審視的目光。兩人同時楞了一下,有些尷尬。好一會兒,白靄然微微揚起唇角,眸光悠然轉柔,說︰「你剛剛在唱歌嗎,你的歌聲很像JoeCocker——」

柏多明我俊臉一沉,皺眉。「你听錯了。我從來不唱歌的。」快步前行,月兌離鐘樓拱門。

白靄然遲疑地頓了頓,望著柏多明我晦暗的身影。真是個怪人,唱歌又不是做壞事,干麼急著否認?難不成……他在害羞

白靄然笑了笑,也走出鐘樓。

又過了一小段林蔭大道,終于到了城堡建築前的橋堡。柏多明我放下白靄然的行李,站在橋堡入口的河岸草地等她。

白靄然行至柏多明我身旁,眼神直勾勾望住前方建築。

所謂的「紅色城堡」果真是城堡,不單單是宿舍名稱。

城堡宿舍依水而建,有橋堡與主堡,塔樓、懸壁層層出跳,高距山崗,崗後林野蓊郁,河畔碧波煙渚。橋堡部分形似雪儂梭堡那座跨越河面的華麗長廊,連接對岸高臨綠草谷地之上的紅色外堡,通達座落河彎處的主堡。主堡外觀像極巴伐利亞的新天鵝堡,只不過,這座宿舍城堡沒有新天鵝堡那般夢幻浪漫的玉白色。它是山林水邊的紅色天鵝沒有清純、優雅與其說是天鵝,其實更像迷霧中的妖冶舞娘。紫色灰泥、紅色斑岩、大理石……組成節奏強烈的樂章,散發禁忌、縱欲的韻律,紅色垛樓竄天、荊棘玫瑰繞牆,使人想起的,不是歌劇《羅安格林》,而是《薩拉辛》——那復雜、奇異、神秘的城堡宿舍。

「那是宿舍」白靄然驚訝地問。

柏多明我頷首。「我送你到這兒,」取出白色貝雷帽戴上,修長的指朝向橋堡入口。「進去後,會有一堆男人搶著為你服務,記得告訴他們,你要住女寢……」他叮嚀似的在她耳邊低語。

白靄然一震,瞬間轉頭,紅唇擦過他的嘴。

柏多明我觸電似的定住。

白靄然雙眼晶亮、圓瞠,盯著他不動。

僵凝了幾秒,柏多明我撇唇,露出兩人相遇後第一抹笑容。「這個謝禮,我收下了。對于里面那幫即將搶著為你服務的男人,就不需要如此,記住——他們全是惡棍。」說完,他飛快地啄吻她柔潤的唇。然後,旋身離去。

白靄然愕然回首,看著他沒入樹林的陰影里。

陽光在灰紫色的流雲中熹微地閃蕩,哼唱〈Youaresobeautiful〉的男性嗓音徐徐地、慵懶地、無賴地、可惡地飄浮著。

柏多明我的歌聲消失沒多久,橋堡厚重的大門隆隆地打開。白靄然挪移視線,瞧見門楣上有個監視器正亮著紅燈。

兩名男人從橋堡里走出來。

白靄然輕斂雙睫,低低地說了「惡棍」。

與謝野學——走在前頭的男人——帶著一臉淺笑,朝白靄然接近,邊道︰「我們正要往碼頭接你,沒想到,你已經來了。」

隨行的南系寬,同樣西裝筆挺、革履雪亮,心情愉快地來到傳說中的海島美人面前,並且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太美了!」不由自主騰冒出嘴的嗓音,听來顯得輕浮無禮。

白靄然美顏冷凝,不發一語,俯身提起行李。

「這個地方再沒規矩,我們好歹都是紳士。」與謝野學趨前,欲接手白靄然的行李。

白靄然後退一步,柔荑緊握行李箱提把,與男士劃開距離,淡淡地說︰「我不認識什麼紳士。」這個地方只有惡棍。她不會忘記自己已經遭遇了一個。

冷風撲面,與謝野學理順散落額前的發絲,眉眼沉潛著溫雅的笑意。「南只是一時忘我,不是有意唐突——」

「抱歉、抱歉。」南系寬拉整衣襟走來,左臂一伸,有些強行地提過白靄然的行李箱。「我不是流氓。」露齒笑了笑,他報出姓名︰「南系寬,」探出右手。「還請海島美人多指教。」

白靄然抬眸,看著南系寬。「我不叫海島美人。」嗓音清晰地傳遞。

南系寬楞了一楞,朗笑了起來。「抱歉、抱歉。」他收回右手,扯扯領帶,清清喉嚨,說︰「請問女士芳名?」

好半晌,白靄然沒想回答。另一道聲音又起︰「能否有這個榮幸?」

白靄然慢慢移轉目光,對上一張表情慎重的男人臉龐。

與謝野學優雅地伸長手,請她往橋堡挪步。

「走吧、走吧,進宿舍再說。」南系寬提走了她行李。

「讓我們送你到女寢。」與謝野學嗓音和煦。

白靄然這才進入橋堡。

也許,只有那個男人是惡棍……

白靄然看著提行李的南系寬,留意著身旁的男人。

南系寬說話有點大剌剌,但對待白靄然沒有逾矩的肢體行為。與謝野學同樣保持有禮的距離,穩重地走在白靄然左側。

橋堡內部像溫室,是一座長廊花園,大理石步道筆直寬敞,兩排窗洞拱圈爬滿藤蔓,花草種類五花八門,看似隨意栽植,花姿紛亂,卻也將階梯花圃點綴得燦爛多變。幽微的抽水機聲音有種不可告人的隱匿誘惑,透過幾根銅管,吸取橋堡下的大河河水,導成兩流清泉,滲注在花圃牆腳的小鋇渠,滋潤這座終年春意盎然的長廊花園。

「天氣轉好了。」與謝野學望著窗外河景。河水洗滌著水面上的陽光,粼粼閃閃的影像如畫卷搖晃,映像在廊頂的幾何圖飾上。他仰首,又說︰「現在是溶雪期,天氣越好,外頭其實越冷。你一定覺得這里很冷吧?」

白靄然回神,別過臉。陽光恰如其分地閃掠,使她看清男人有張俊美臉龐。

男人緩緩降下目光,凝視她,繼續道︰「我是與謝野學。剛剛真是失禮了。」簡單的自我介紹蘊含真誠。

白靄然感覺得出他深摯的善意,便微微頷首響應他。

與謝野學笑了笑。「不能知道你的名字,是嗎?」溫柔聲調里有著濃濃的請求。

白靄然頓感自己才是失禮的那一個,于是說︰「我叫白靄然。」

與謝野學笑靨擴大,點了點頭。「歡迎你,靄然。住進宿舍後,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

「還有我!」南系寬回頭喊道︰「我們都是你的騎士,美麗的靄然小姐!」這男人孔武有力,提高她的行李,做個大力士姿勢。

白靄然嫣然一笑。「我當你們都是惡棍。」她腳步輕盈,走向橋堡盡頭,心想,這兩位男士和她稍早遇上的那一位畢竟是不同。

惡棍——真正的惡棍,只有那個男人。

柏多明我在碼頭晃蕩了一個上午,落日時分,回到宿舍。走過橋堡,突然覺得今天長廊花園不太一樣——原來是多了蝴蝶飛舞。有個穿制服的家伙,坐在橋堡盡頭的花圃石墩等他。

柏多明我直接行經那家伙面前,不問一句,離開橋堡,正要踏進紅色外堡門拱。

「柏學長!」石墩上的家伙俐落地跳下來,跟緊柏多明我。

柏多明我腳步未停,踩著落在外堡斑紅地面的稀薄夕陽,往前走。與他並行的家伙,側身、探首瞧他,像個推銷員似的,邊說︰「柏學長,你知道了嗎?那個清靈的海島美女已經到了……」

柏多明我定住長腿。比他矮半個頭的後進立刻步伐一跨,伸展雙臂,橫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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