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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惹郎君 第6頁

作者︰席維亞

她真的嚇到他了。原以為她是不懂那些有心人的歹念,沒想到她不但深諳此道,還刻意裝得無辜藉以迷惑人心。

為了換取溫飽,她可以輕易犧牲色相,完全不覺羞恥或是有什麼不對,這太奇怪了!她到底是哪里來的?為什麼會有這麼異于世俗的觀念?

即使給了她銀兩,又能幫她多久?當錢花完了,她是否又要故技重施?一思及此,他的呼吸就窒塞了起來,他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她墮落。

猶豫了會兒,孔聿緩緩開口︰「在下姓孔名聿,浯州人,準備上京趕考。」怕提出問題會激起她的防備,他從介紹自己開始。

莫子歡听見了,但姿勢不曾或動,只當那是風聲。

早料到她不會有反應,孔聿仍然自顧自地說道︰「在下家業釀酒小有恆產,家人讓我帶的盤纏用來支應路上的花費綽綽有余,即使再多負擔一人的食宿也不成問題。」

「那就直接把錢給我啊!」听出他的意思,埋首的莫子歡悶悶冒出一句。可惡,在沒內力的她面前炫耀他多有錢,等于是在被關入牢籠的老虎眼前吊了塊肥肉嘛!

「給錢這方式並無濟于事。」孔聿回絕她。「你的旅程有多遠?要給多少才夠?要是錢花完了你卻還沒抵達目的地,又該怎麼辦?而且撇開沒有盤纏不談,單憑你一個女子只身在外行走就是一種危險。」

「這不關你的事吧?」莫子歡抬頭,擰眉瞪他。

被她那雙澄澈的眸子直視,那麼美,那麼燦然,孔聿的心驀地一震,跳得又急又快。

是不關他的事,他也是這麼告訴自己。他要趕考,雖然他有將可能耽擱的時間估算進去,提早動身,但還是禁不起太多的拖延。

何況他和她非親非故,就算同行,又能保護她多久?他們終有一天要分道揚鑣,她過什麼樣的生活、做什麼樣的事都與他無關。

這些他都很清楚,可他卻無法狠心走開。就算只是短短一段路程,他也想盡力導正她的觀念,保護她別被人騷擾,不讓她再做出錯的事,在她那張姣美俏麗的容顏上,清靈無邪應是唯一適合的氣質,而不是這些語出驚人的舉止。

「剛好我們的方向相同,我想我們可以結伴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見她擰起了眉,孔聿趕緊補充︰「姑娘放心,我絕對沒有任何邪念或惡意。」

「不然你圖的是什麼?」她才不相信世上有不求回報的人!莫子歡冷哼,斜眼睨他。「轉什麼心思你就老實說,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陪你一晚。」

孔聿臉色微微窘紅,分不清是惱她的大膽言詞,還是被她的撩撥亂了心。

「我絕不會對姑娘做出失禮的事。」他正色道。「會有此提議,是因為有人同行路上才不無聊,而且對姑娘也有好處,至少你不用再為食宿煩惱。老是求人施舍,姑娘多少會感到有些屈辱吧?」

「施舍?」莫子歡眯起了眼。他竟敢用這個詞來羞辱她?!「那都是我用心計美色換來的,哪是施舍?」

孔聿頭痛到很想伸手按揉。她的價值觀到底錯亂到什麼程度?那是他說得含蓄,他倒寧願她是乞求而得來施舍,也好過她實際所用的方式。用美色把人迷得暈頭轉向就會比較清高嗎?他完全無法苟同。

「抱歉,是我失言。」為了說服她,孔聿只好更正。「但每為了飽食一頓就必須跟人虛與委蛇,我相信這應該很累吧?更別提有些人是多麼討人厭了。」

「沒、錯,真的很討厭。」俏目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毫不掩飾的攻擊讓孔聿哭笑不得。可以想見和她同行的日子絕對不會太好過,但他實在放心不下她。「……你考慮一下吧!」該說的他都說了,她如果不肯答應,他也沒辦法。

莫子歡將臉靠回膝上,雖然還是覺得他很煩,但她有些被說動了。

離家近半個月,這段重獲自由的日子只有在剛開始的前三天過得逍遙快活,她可以不用管錦囊里還剩多少銀兩,只要錢沒了,在經過城鎮時挑間富有人家趁夜潛進搜刮銀兩即可。

結果,這愉快的時光卻讓緩毒的藥給毀了。沒了內力,徒有招式的她簡直就是花拳繡腿,別說搶錢,她連一個不會武功的男人都打不過。于是,她開始錙銖必較,錢花完了,當首飾,首飾當完了,就把主意打到色欲薰心的男人身上。

連要找只肥羊還得千挑萬選,揀個最無害的才敢下手,這種縛手縛腳的窩囊日子讓她好生氣,但她不想讓項沛棠稱心如意,依然在外游蕩,反正只要世上還有男人,她就不可能餓死。

只是……她也有點累了。不過為了衣食溫飽就得如此犧牲,讓她覺得自己好廉價。

現在有人自願負擔她的開支,她不用再假裝無辜嬌媚,甚至可以凶他罵他——她剛剛也真的罵了不少——她干麼不接受?

她抬頭,轉身看他。「你說你要去京城?」

「趕考,考期是下個月初五。」孔聿微笑。雖然她的口氣還是很沖,但肯主動和他說話已算是好的開始。「姑娘也是要去京城嗎?」

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她又繼續問︰「我要吃什麼、要用什麼,你真的都會付錢?」

「是的。」孔聿點頭應允。「而且投宿時你自己睡一間房。」

莫子歡坐正,整個人面對他,冷冷的目光將他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細細地打量。

他長得沒項沛棠那麼俊俏,但五官端正、還有對濃眉大眼,其實還滿順眼的。

他常掛著笑,笑容爽朗,不像項沛棠總笑得陰險,像隨時會在背後捅人一刀。

他習武健身的體格挺精實的,比起瘦弱的項沛棠稱頭多了,如果能別穿得那麼像書生,那就更好不過了。

她在心里一一分析,努力挑出他和項沛棠不像的地方,因為若不這麼做,她沒有辦法忘記他是個文人,更沒辦法忍受和他同行。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他,還看得那麼肆無忌憚。沒遇過這麼大膽的姑娘家,孔聿神情尷尬,又不能如法炮制看回去,只好瞟向上頭的藍天白雲,要自己別在乎她的視線。

經過一番自我說服,莫子歡總算接受眼前這人和項沛棠有所不同的事實。

就算他是她最討厭的文人又如何?敢在她面前自夸有錢,還敢不自量力邀她同行,就讓她把他的盤纏花得一點也不剩,狠狠教會他世間冷暖!

眼里閃過一抹詭譎,莫子歡一躍起身。「好,走吧!」

見她腳步輕快地領頭先行,孔聿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姑娘您答應了?」

「不然呢?」跟他去京城,不代表她要回御史府,這段路程她要好好計策,看怎麼把項沛棠手中正常的解藥奪過來。

孔聿開心地揚起了笑,要是讓她就這麼獨自離去,他總有種見死不救的內疚,她肯答應真是太好了!

「既然如此,在下有件事想請教。」這個問題打從她出現他就一直掛在心上。

「要開始談條件了是吧?」莫子歡瞬間沈下臉,眼神利得像刀。就說吧,世上沒善心人士,他這種道貌岸然的家伙比那些把直接寫在臉上的人更加無恥下流!

「不是,你誤會了。」孔聿雙手直搖,很怕她一氣之下當場走人。「我只是想問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

「……就這樣?」莫子歡狐疑地看向他。「沒別的事了?」

那怔愕的神色令孔聿莞爾,想不到防備帶刺的她也會出現這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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