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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腳娘子 第19頁

作者︰月皎

對失憶的申叔華而言,這份感情比之蛋殼更要脆弱,禁不起重力壓迫,他們自然會如履薄冰般地維持兩人間的友好。既然如此,他更有機會介入其中作梗。

「弟妹辛苦了。」吳天浩體諒的說道。在對她的噓寒問暖方面他所下的功夫,從來未曾偷工減料過。

「不,哪里。這只是我身為申家媳婦所該做的。」平芯紅冷淡地響應。

她暗呼倒霉,居然和吳天浩狹路相逢,讓他給堵上了。一直以來,他們大多能維持以禮相待的客套,但偶爾由他眼中傳出的意婬,看得她心里直發毛,除非必要,她不會與他單獨相處。

今日與平芯紅的相遇並非偶然,是出自吳天浩精心設下的局。為了逮著她獨處的時機,花了他不少時間。

她的身邊總是有人圍繞著,不是申叔華帶回家的客人,便是申家的管事,但是最常見到的,便是申叔華本人。

他們夫妻倆從清晨到黃昏,沒有一刻稍離。就連夜晚關起房門之後,他們仍是同室共寢,要說他們仍沒有肌膚相親,那申叔華準是柳下惠轉世。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以申叔華過去的名聲來看,他比較像是蝴蝶轉世,流連花叢忘返。

他們之間,一定有可挑撥之處。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或許申叔華忘卻了過去的自己,但是本質上他仍是他,還是那個玩世不恭的公子。

「表弟他能回家來真是天大的喜訊,不過他看來沒吃過什麼苦頭,倒是你為申家上下所做的犧牲,他是結草餃環也還不完。」

吳天浩這麼一說,好象對申叔華有所不滿。

要說吳天浩在申家有什麼貢獻,就是他在里里外外都與平芯紅站在同一陣線,支持她所做的任何決定。

當然,替她出席那些以她的女人身份不該出現的應酬場合,也是他的權責。為了迎合她,他可是硬撐得很,沒敢花名在外。

他努力到現在可不願真的付諸流水、血本無歸,結局若是人財兩失,那他可就糗大了。

「你不覺得他這一趟回家變得成熟了嗎?」平芯紅挑安全的話題說,沒對他的言外之意多加談論。

「這只是假象,別忘了他人還在失憶中,等哪一天他要是恢復記憶,故態復萌,你不就又回到以前那種以淚洗面的日子。」

這個想法在所有人的腦海里都曾經出現過,當然也包括平芯紅,但是吳天浩是第一個將之一語道破的人。

「那又如何?」平芯紅語氣平淡,絲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擔憂。「只要公公婆婆高興就好,我沒有任何意見。」

「你該有意見的,而且你也有資格的,不是嗎?」吳天浩情緒激動地說。

不只如此,他還罔顧平芯紅保持距離的願望,一步步向她靠近。

「別說申字號是由你手中振衰起敝,還發揚光大擴大了申家產業版圖,這全是你一個人的功勞,憑什麼他一回家便搶了你的豐采,當個現成的大老板,坐享你的辛勞。」

與其說他是在為她打抱不平,不如說他是在為自己喪失的利益哀悼。

听出他語氣中的怨懟,平芯紅的眉不由得攏緊。

「申字號不是我個人便能壯大起來的,是大伙兒為求一口飯吃,胼手胝足地建構出榮景,才有今日的成功。」

她不敢居功並不是因為她的個性使然,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不論是管帳簿記之人、在碼頭區出賣勞力的捆工、抑或是在田間揮汗如雨的農人,各有各的職責所在,不論少了誰,都會動搖申家的基礎。

她心心念念地將這個道理教導給兒子申元祿,就是不想他成為一個紈褲子弟,讓申家敗在他手上;申家出了一個申叔華便已足夠,這種能力不必克紹箕裘地傳承下來。

听了吳天浩的發泄之後,她不禁慶幸她沒讓兒子拜他為師。在本質上他與申叔華是一丘之貉,自尊、自大,少了憐憫愛物之心。

「你是知道的,我這些年……」

沒等他把話說完,平芯紅便出言打斷他的話。

「當然在這之中你也是居功厥偉,若要說申家不可或缺的存在,那就非你莫屬。相公還真得好好的謝謝你,你不僅為商號盡心盡力,還要負起教育家寶的重責大任,都不是簡單的事。」

平芯紅將大帽子一頂頂地往他頭上戴,希望他在得意之余能拋去痴心妄想,不用再讓她提心吊膽地怕他霸王硬上弓,時時得注意身旁的動靜,搞得她心惶惶的。

「你不知道……」

吳天浩不死心地想向她繼續告白,但是平芯紅打定了主意,不願與他撕破臉。他們還是一家人,將來得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不必反唇相稽讓大家不好過。

「天浩表哥,相公該感謝你的犧牲。當年你若是上京赴考,今日你便可光大你吳家門楣,官拜不只六品,在朝中皇上效力。」

「的確,娘子說得沒錯。」

突如其來的聲音介入,嚇得吳天浩差點腳軟,卻讓平芯紅松了一口氣。

申叔華表現得好象他只是湊巧路過,听到她的最後一句話。他似乎知道她的為難,一個箭步站到她身後,以身體支撐住她。

他的氣勢蓋過吳天浩,幾乎令吳天浩難以正視。也難怪,吳天浩方才的言行是在誘拐人妻,于禮于法都不容,萬一傳了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將毀于一旦。

兩個男人的尊卑消長可見一斑。

今日的申叔華不再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再如過往一般,得靠著吳天浩的掩護來為非作歹;他有足夠的見識,知道吳天浩的所作所為並非基于友好善意,而是另有所圖。

一個男子漢怎可容忍別的男人覬覦愛妻,為了捍衛所有權,他有了拋頭顱、灑熱血的覺悟,也樂意如此。

平芯紅值得他這麼做。

教申叔華的眼光看得越來越心虛,吳天浩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在這一刻全化為烏有,腦子里一片空白,想不出應對之詞。囁嚅了半晌,只見他嘴巴開合像離了水的魚兒,出不了半點聲音。

氣憤難耐的當口,他心生痛揍申叔華的念頭,拳握得死緊,幾乎要掄拳揮出,一拳打在申叔華俊俏的臉上。

但是他硬生生地忍住。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不是曾經讓他消失了五年嗎?這一次他會確定申叔華的死亡,讓他不再有奇跡出現。

雖然艱難萬分,吳天浩仍是硬將嘴角向兩旁拉開,露出一抹謙沖笑容。

「你們夫妻久別之後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這個外人在場倒顯得殺風景。我還得跟家寶上課去,先失陪了。」以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退場,吳天浩走得算是理直氣壯。

但是一轉過身子,他的忿忿不平完全展露在臉上,猙獰的面目會讓小孩看了之後在夜里惡夢連連。

他暗中立誓,不除去申叔華他誓不為人。

***

待吳天浩一消失在她視線範圍內,平芯紅整個人癱軟無力地倒向申叔華,讓他以堅實強健的臂彎帶來安慰。

申叔華好笑地望著她的面容,發現她也不是那麼天不怕地不怕。

「你曾經給過他暗示嗎?」他不必言明也能讓她明白話中的隱喻。

「要真有過什麼,今日我要面對的可能就是一女二夫的窘狀了。」她認為他這是多此一問,但是仍不厭其煩地為自己的清白辯解。

這種曖昧不當下說明,日後會像陷入泥淖中一般難以月兌身。

其實她不必說明,他也明白真要有什麼,她不可能會那麼理直氣壯地面對他,沒有絲毫的理虧愧疚。

再者,她若真是琵琶別抱也是情有可原,旁人無置喙的余地。他不是個好丈夫,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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