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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認栽 第11頁

作者︰元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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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西時,日西偏。

一輛馬車就著夕陽余暉趕著路,馬車轆轆地前行。荊英掀起車簾,自車內問著趕路的車夫。「請問,來得及在日落前趕到史府的別館嗎?」

「沒問題的。」車夫揮汗,奮力駕馬。

「謝謝。」荊英一笑,坐回車內。「絳霄.再一會兒,你就可以回家了。」

「喔。」史絳霄只應了一聲,面上並無笑容。

這幾天以來,史絳霄一直都是如此,荊英初初還以為她是近鄉情怯,如今看來卻覺得不對。「你不開心嗎?」他終于問。

史絳霄對上他。「我要與你分開了,如何能開心呢?」她反問的語氣,難掩不悅。

「你生氣了?」他並不明白她怒從何來。

「我當然生氣了。」史絳霄听他這句話,再也抑不住怒意。「這幾天,我一想到要與你分開,便悶悶不樂,而你竟沒有絲毫的依戀傷感。」

听她這樣說,荊英一怔,沒想到她是為此不快。

史絳霄一咬牙,低頭猛扭扯著手中的長鞭。

驀地,荊英握住她的手。

史絳霄抬頭,微帶愕然地瞧著荊英一臉溫笑。

「你不要惱怒。」荊英納望著她。「你以為與你分開,我心中就比你好受嗎?我不表露傷感,只是因為不想讓你跟著難受。更何況我們畢竟只是朋友,早晚都會分離的,你遲早應該回家人身邊。」

听他說明,史絳霄怒意霎時煙消,一雙美眸凝盼著他,坦率道︰「你不能是我的家人嗎?」

荊英怎麼會听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只是他是武當弟子,只能辜負她的情意了。「眾位師父,對我期望甚深,我想我會出家,在必要的時候,掌管武當。這是我多年來的目標,我所做的一切,為的也是成為武當掌門,我想我無法成為誰的家人了。」

史絳霄臉色一合,荊英悄然縮手,史絳霄卻再握住了他,抬頭與他相對,毅然地宣告。「除非是你不喜歡我,否則,就算是你已經出家了,我都會要你還俗。我不會放棄你的。」

她眸中的情意熾烈真摯,教他心驚,也教他心動。

馬車一停,車夫在這時候撞了進來。「到了。」他探頭嚷喚。

「好。」史絳霄扔了一錠銀子給車夫,拉著荊英下車。

荊英和史絳霄下車,見到門外已有數名奴僕相迎。「小姐。」沒有熱絡招呼,只是極為有禮,這便是這些奴僕的態度。

荊英一看,心中暗驚。只一眼,他便可猜出,為何史絳霄寧可浪跡天涯,四處結友,也不願長住南京。

史絳霄挺直脊梁,揮手說道︰「下去吧!」

「是。」奴僕領命下去。

荊英再看,斜陽殘照下,庭院內樹影交錯,陰晦不開。

他陡然生了個念頭。這里充其量只是史家為史絳霄設的別館,而不是她的家。她這樣奔放豪邁的性子,不會有這樣深冷的庭院,不會有這樣生疏的下人。

「進來吧。」史絳霄拉著他往內走。「這些下人,手腳既快又好。該整理的,他們一定打點妥當。」

內室的格局大異于一般房舍,沒有廳堂、沒有房間的區隔,僅用薄紗別出內外。寬敞的地方,擺設了幾只雕功精巧的矮幾,一具琴匣,一爐檀香,一桌酒菜。就如史絳霄所言,一切打點妥當,酒菜甚至還隱隱騰著熱氣。

只是盡避布置妥當,卻難掩其中空蕩,即便酒菜騰著熱氣,屋舍內卻少了人氣。荊英在旁看著,一霎時,眼中橫溢疼惜的酸楚。

一室的冷清中,他看見的,是她滿心的孤寂啊!

史絳霄突然怒目對上他。「我不準你同情我。」她倔傲地說。沒有否認她的孤寂,只是極力維持那點自尊自傲。

荊英望著她,深邃的星眸更疼。

他怎麼會到這時,才看出她的驕傲和她的寂寥啊?

「我再說一次,我不準你同情我。」史絳霄咬緊了紅唇。「荊英,你敢再用這樣的眼光看我,我就請你走。」

他的眼眸溫溫柔柔地笑起。「我是笨蛋。」他是笨蛋啊,現在才了解,在她瀟灑中的飄零。

摹然,他將她滿懷抱住。

貼近他溫暖的身軀,蓄在她眼中的水氣,剎那凝結成淚。史絳霄眨了眨眼楮,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今夜之後,你就要離開我,回你的‘武當山’,那就請你放開我,我不要你施舍一個擁抱給我。」

罷被窩暖的身子,承不住抽離,受不起分別。如果他不喜歡她,或者不能為她留下,那她寧可不要。

荊英的身子一僵,史絳霄心頭陡然一冷,霍然將他推開。

荊英逸出碎語。「對不起。」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史絳霄轉了抹瀟灑的笑。「是我自己要喜歡你的,你又不欠我什麼。如果你想要為我做什麼,那就為我彈一曲琴,為我喝一杯酒,為我留一夜的好聚好散。」

荊英看著她,為自己的無力難受。

史絳霄一笑。「我史絳霄飲的是酒,貪的是歡,圖的是痛快。你荊英還不能了解我嗎?」

「好。」荊英終于展開笑顏。「今晚,我為你痛飲一夜。」他縱身移到桌幾旁,勘了兩杯酒。

史絳霄接過一杯酒,雙手捧起,盈盈倩笑。「那我敬你三杯酒。第一杯,敬我們相識;第二杯,敬我們相知;第三杯敬這一夜後的分離。」

說著,她連飲三杯,兩頰飄然生了紅暈。

荊英干了一杯。不知此酒酒性極烈,一入肚就像火滾燒一樣。他從未喝酒,飲得太快,嗆了一下。

他咳了一下後,再倒一杯。

史絳霄按住他的手。「這酒太烈了,尋常人三杯即醉,你喝一杯就是了。」

荊英一笑。「剛剛那三杯酒,敬的是我們的相識、相知,既然是我們,哪里有你三杯、我一杯的道理呢?」他仰頭,一口飲進第二杯。

史絳霄見他喝的干脆,展顏一笑。「你既然這樣說,我也不阻止你了。」

她為荊英斟了第三杯酒。「為我彈一曲吧,讓我為你舞一回。」

「好。」荊英移身到琴匣旁。他盤腿而坐,隨意彈撥琴弦。三杯人肚後,酒意催發下,他醺然生醉,腦中不受平日思緒拘約,流瀉的琴聲中,竟是情意奔縱。

史絳霄一听琴聲,勾拈出一彎笑。傾顏仰首,任一壺濁酒自喉間滾入胸臆,燒燙一片。

她閉上眼楮,听著琴音入耳,沸滾心中隱然的痛。

她深深吸了口氣,猛地張開美目,甩擲酒瓶。她一揚眉,神態大不相同,迷離秋波中媚態橫流,風情千萬,與平素大不相同。

但見她步隨琴踏,柳腰生姿,旋發如飛泉,轉身似紅蓮。玉肌飛彤,麗容艷不能視,整個人直似要燃燒起來;荊英不能瞬目,注盼著她。史絳霄一笑,媚眼如絲,勾魂動魄;他的琴聲受她牽引,受酒意催動,越見激情。

那是他們的愛戀,不在長相廝守,只在一曲的眉眼流遞。

燦灼的明眸在樂聲最激昂處,生出氤氳。琴音與她相和,一人低愁,暗啞似泣。只因一曲舞終要歇,一場戀終要離。她旋身,轉入惆悵的琴聲中。他喟嘆,戛然止歇琴音。縴巧柳腰隨歇止的琴音彎折,她癱軟在地。

史絳霄輕吐低語。「扶我。」她一抬手,半截皓腕懸空。一動目,一雙秋水蕩漾。

荊英移身過來,攙扶起她,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兩人的步伐中,都見醉態。只是他向來滴酒不沾,是因酒而醉,而她素能飲千杯,卻是因情而醉。

史絳霄半跪在桌幾前面,指間戀戀地在琴弦中穿梭,忽地追了聲嘆息。「結束了。」倏忽之間,她又轉了抹笑,雙手抬起那一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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