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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定花砌 第15頁

作者︰向吟

「我決定讓你明天離開書院。」君應陽活調雖輕,造成的後果卻十分驚人。

「呃?!可你不是同意過我,等到……」

「不需等,都過了這麼久沒看到人,我猜蘇念學是不會到了。」

爆櫻甯咬著牙,「你故意跟我兜了半天圈子,原來是打算攆我走啊?」若非如此,他剛才又何必問她一堆往後生計的事情?

君應陽淡淡地揚眉,「這是為了你好,你待在書院,只會出更多事情。」

「為我好?你壓根兒就是為了你自個兒好,所以才反悔,攆我出書院!」宮櫻甯直覺火氣由胸間往上冒。慘了,沒想過這一天來得這麼早,他提早攆她出去,她這下聯想法子找出路都嫌慢了。

「或許是。不過,近日內我將離開書院一段時間,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你怎麼防範那些人?」他明白她誤會他了,可他出不急著解釋清楚。

「你要走?」這樣她倒可以理解,但離開這里,她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我就不能留下來嗎?能防的人我盡量防,最起碼,我還能等著帶蘇家少爺回蘇府去。」

「你也可以不必回蘇府了。」想也明白,她怎麼都不可能回去。

「不留書院、不回蘇府,難不成你要養我?」宮櫻甯氣得口不擇言。

「沒錯。」君應陽若有所思的眼眸直瞅著她的眸子,作下決定。「我養你。」

「呃?」

第六章

「先說好,我食量忒大、好吃懶做、嘴尖舌利、求學心切。常常想著腦子里的事,就忘了自己手邊正在做些什麼事情。」宮櫻甯開章明義地讓君應陽明白他收的是怎麼樣的一個下人,免得真到了君家,她莫名其妙被操個半死,他還嫌她。

「現在才說這些,是要我後悔莫及嗎?」君應陽唇邊含笑,瞅著她一手一個饅頭,也不顧山路顛簸令人難以咽食,啃得頗高興的。

「你後悔了嗎?」宮櫻甯啃著饅頭,挑高眉瞄他一眼,滿嘴的饅頭幾乎糊掉了她嘴里的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書院離這才一座山頭,你放我自個兒走回書院就行。」

「既答應養你、沒有反悔的道理。」人都已經被他帶出了書院,寧可她留在他的身邊,免得他老掛心她的安危。

「你還真好欺負。」宮櫻甯翻了翻白眼,瞅著山路上的殘雪。「留在書院又不會怎麼樣,我沒待在書院等蘇念學和巧瑟回來,要是他們到了,那可怎麼辦?巧瑟根本不知道我打算做什麼啊。」

「巧瑟?」

「我的……同伴,本來她也得陪我來念書的。」宮櫻甯望著饅頭,突然想起過往的事情,自嘲地笑了笑。「說來也好笑,當初落魄時一個饅頭兩人分,連細屑也舍不得掉。如今我坐著吃饅頭,還不用擔心,有你會養我;而她身無分文地去追少爺,真不曉得她要怎麼過活。」’

君應陽不置一語地听著。

爆櫻甯莆望他毫無反應,緩緩地勾起嘴角。「你家應該還能收人吧?」

「你要我也收她進君家?」他一點也不意外她會有這種想法。

「你既被我欺負一次,兩次也不打緊?再說巧瑟和我不同,我能在蘇家好吃懶做,端靠她一人能做兩人事。若收了她,比我劃算許多。」宮櫻甯停了下,似是喃喃自語。「是啊,收她比收我好,我除了念書什麼都做不來;不似個丫鬟,也不像個書僮。」

君應陽莞爾,沒瞧過一個人能同時保有自傲與時刻自嘲的特性。「你再細數下去.恐怕我家原有的下人,要全因你連帶牽進來的人給逼得走路了。」

「我沒那麼多親戚,就巧瑟一個跟我親。」宮櫻甯撇撇嘴,「不成嗎?她做丫鬟,我做書僮,對你也沒差。萬一巧瑟帶著少爺回到書院找不著我,她篤定哭得浙瀝嘩啦的;沒我親自將少爺帶回蘇府,憑她的口才,難保老夫人不會趕她出去。

「我怎曉得她是否有你說得那麼好,昨夜你還勸服了我收你是件益事,今天你就已經反嘴承認自己好吃懶做。」

「呵,養我的好處在于我用腦子,所以不用做事,其他人自會心服口服地擔下來,至于巧瑟,養她當然就比養我好了,若沒人讓我用用腦子,事情又怎麼做得完?」宮櫻甯眉開眼笑,就不信他不收她和巧瑟。

「總有你的理由。幸好她志不在官場與男人逞強斗勝,否則就算真蒙過了他人做上官,她遲早也會被她的小聰明給害死。君應陽淡淡掃了她一眼,「今早你跟常愈說了些什麼?」

「說了什麼你也想知道?」宮櫻甯挑高眉。

「常愈舍不得我,更不明白為何我要同你出書院,他的天性怕生沉悶,見他那麼消沉,我當然得安慰他一下。」

「就算話別,也不需那麼長的時間、你們的交情應不至此。」他總覺常愈望她的眼神有異,既然他能一眼洞穿她的女兒身,難保常愈會看不出來。

「哎,我和他該算是同生共死吧,兩人命大都沒死成,也算是天意。」宮櫻甯若有所思地聳聳肩,「入書院後,他算是我第一個朋友,除了他對我毫無邪意以外,其他人我或多或少都得防,就算話別長了那麼一點時間,也不算什麼吧。」

君應陽沉默地握了握韁繩,她說得不當一回事,但她的話听入他的耳竟如針刺,泛.起一絲不悅的苗頭在胸前鼓噪著。「你覺得常愈這個人如何?」

「很好啊,是念書念得腦子有點呆,就算自個兒沒錯,卻仍不敢大聲說話。初次在詩宴只見他一人喝悶酒,我……」

爆櫻甯頓時沒了聲音,瞅著側前方不遠處一座翻覆的馬車。

「你怎麼了?」君應陽循著她的視線望去,明白了她頓然止住話的原因。

「那是……」車座的卷席上有著數攤暗色的痕跡,她可不希望那是……

「蕭明郎他們出事的地方。」君應陽據實以告,見她臉色蒼白如雪,他不忍地又加了句,「受不住就別看,我盡快駛過便是。」

「不,不需要。」她也想叫自個兒雙眼別盯著瞧,可她的眼楮像是怔住了,就是離不開。飛濺的血痕早已褪成暗褐色的拓印,宛若一幅驚心動魄的潑墨山水溢至輪下,黃土的塵泥夾雜著殘雪與被翻覆起的枯草,上頭還

留有血跡……

老天!她要吐了!

爆櫻甯猛然捂住嘴,甫塞下肚的饅頭開始在她月復中翻攪,她無可自抑地干嘔出聲。听聞他們的死訊,她仍沒真實感;直到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她,她才明白蕭明郎一伙人的慘死,有多麼可怕.

「你瞧你!」君應陽見狀連忙停下馬匹,不假思索地月兌下外袍,蓋住她微顫的身軀與她的視線,「不是叫你別看。」早知道就不該說。

「我,嘔……」想起那個畫面,宮櫻甯又開始干嘔,他的衣衫遮不去腦里的場景,她也未料自己居然這麼禁不起嚇。「快、快駛走,嘔……」他停下車,可這里仍離那邊不遠啊,她才不要想到……

「坐穩。」怕她跌下馬車,君應陽將她摟進懷里,確定他們駛離時馬車的震動不至于震開她頭上的外衣,他才咬緊牙地急駛而過。

真該怪他一時失察,居然忘了她就算膽識再大,仍是個女兒家,見著這種場面仍會震驚不己的!

爆櫻甯不自覺地緊抓著他的衣襟;無法抑止她身上遍布的冷顫。她不想想、也不願想那樣的場景,一想到她會吐,她會……忍不住。

他身上源源不斷的體熱與氣息緩緩地傳送至她的身子,完全蓋在他的袍子里,呼息間滿是他男性的陽剛味,她無法不注意到他緊摟住她的手修長有力,堅定卻不失溫柔緊緊地圍著她的縴腰;他的胸膛厚實有力,傳來的飛快心音恍若守護著她,好似這樣就可以將她的恐懼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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