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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太龜毛 第7頁

作者︰棠霜

才半日,別緹果然拎著簡便的包袱,出現在他的屋里。

緹兒有些別扭地站在藥房門邊,完全不見前些日子霸佔他臥房里那張床時的高張氣勢。

「很抱歉,拖了你下水。那天是被閣主一直逼問是否有喜歡的人,我被逼急了,腦子里臨時只想到你,所以就……胡亂地提到了你。」

「……喔。」

「你,你不娶我也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嫁人。我們可以以師徒相稱,我搬來這兒住,正好可以跟著你學草藥。」

緹兒的小手緊緊抓著包袱,話語有些急切,表情也有些緊繃。

他知道她正在為彼此努力找退路,讓他們兩人之間可以自然一點,不要這麼尷尬。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那句「也不是很想嫁人」听在他耳里,竟然感到有些不舒服。

「沒關系,我知道我不是女孩嫁人的好對象。」

他苦笑,淡淡地自我解嘲。

「才不呢!我覺得你很好啊!心地好,個性好,醫術也好!」

她快人快語,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語意太露骨,不禁蓋紅了臉。

「丫頭,所謂的好人,不一定會是好的良人啊!」雁鳴飛搖搖頭。

她的表情像是當場被揮了一巴掌,俏臉微微一白,咬著唇,有些難堪地低下頭去。

「……我很抱歉,讓你為難了……」她低聲說道,感到有些無地自容。

她果然不該那麼沖動地跟閣主提起他,弄得自己活像是要上門逼婚的模樣,顏面盡數掃地。

他的心口一揪,有些後侮說了剛才那句話,暗自對自己的笨嘴惱火不已。

人家姑娘家都主動降低身段,想讓彼此有台階下去、化解僵局了,他卻三言兩語就把她的話給搧回去。

一時間,房里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

「那個……你剛才的提議也不錯,你來這里,可以專心地跟我學習藥草醫理。」

緹兒抬起頭來,終于展顏一笑。

「那麼,從現在開始,我要改叫你一聲師父了嗎?」

「這倒不用,我們就照舊,沿用往日稱呼彼此的習慣就好了。」

「還有,內室臥房的那張床,還是我的嗎?」

她馬上就恢復了原來沒大沒小的態度,指了指內室。

「……是。」

雁鳴飛無力地垂下頭去,無聲嘆息。

這一陣子睡久了硬邦邦的臥榻,還真想念他那張柔軟溫暖的床啊……

「雁公子,閣主說從今天開始,不必待在閣主身邊伺候了。外面天色已經快要昏黃了,我先進去放一下東西,等會兒就去廚房為你準備晚膳。」

听她一提,他還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好的。」他點點頭,不自覺地露出一絲期待。

緹兒露出笑容,也不再客氣,熟悉地直直向他的臥房走去。

看著緹兒的縴細身影輕巧地走進他這個單身漢大男人的臥房里,他心頭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仍然不太適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違禮行為。

雖然他七歲就流落民間,但除了從小曾接受過嚴謹的宮廷教養外,舅舅的身教、言教等等的禮教觀念也早已在他的腦子里根深柢固了。

還好這里是「煙波閣」的地盤,江湖兒女一向不拘小節,否則的話,他真的很苦惱緹兒的名節問題。

如果將來他有了女兒,漸漸長大之後,大概也會有這樣的煩惱心境吧……

他傻傻地笑著,忽然又怔住。

「什麼女兒?我在想什麼啊?竟然昏頭了我……」

敲敲腦袋,雁鳴飛努力揮走腦中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舅舅,實在很抱歉,雖然我曾承諾會努力為自己解毒,會娶妻生子、長命百歲,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無法完全化解身上的毒。那毒一日未解,我根本無法昧著良心娶妻生子……」他閉上眼,雙手合十,喃喃說道。

他體內的殘毒目前只是暫時壓制著,說不準明天就發作了,或者也有可能在一年後、三年後、甚至十年後才發作。

要是有了妻子、兒女,萬一哪一天他突然毒發死了,豈不是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兒還有小孩兒為他賠上一生?

他在內心不斷地向舅舅懺悔著,希望舅舅地下有知,能體諒他直到現在仍然不願成家的苦衷……

第四章

「呃……」

雁鳴飛突然重重倒地,捂著胸月復,蜷縮成一團。

「雁鳴飛!你怎麼了?」

別緹白著臉沖過去,跪倒在他身邊抱住他,驚慌萬分地叫道。

罷剛他還在草藥園里教她辨認一株又一株的草藥,沒想到才一進門,她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毫無預警地倒地,嚇得她魂飛魄散。

雁鳴飛無法回答她,只能痛苦地喘息申吟,咬牙拚命忍受著一波又一波從胸月復之間急涌而上、蔓延到手腳四肢的劇烈痛楚。

他的臉色死白到令人心驚的程度,額上的冷汗也不停地淌落,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別緹慌了手腳。

「你還好吧?」她的聲音顫抖,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不知所措地抱著他,手指觸模他的臉頰、脖子,只覺得指尖下的皮膚竟然一片冰涼潮冷,他的身子冷到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他為什麼會這樣?她要怎麼做?這個時候,如果……如果她會醫術的話就好了!

她腦子一片空白,六神無主地緊緊抱著他,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對了!綁主,我去找閣主!雁鳴飛,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找閣主來救你……」

她抖著手想將他放下,一只冰涼的大掌卻握住她的手腕。

「雁……」她倏地一愣,飛快地低頭看他。

「沒……我沒事……別怕……」

趁著疼痛稍稍減緩了—些,他睜開因劇痛導致視線—片模糊的雙眼,喘著氣,吃力地開口安慰她。

「可是……你這樣子,怎麼可能會沒事……」

她將他緊緊擁在懷里,淚水無法控制地流下來,滴到他盡是一片冷汗的臉頰上。

也許是痛到了極致,肌膚變得異常敏銳,她的淚水滴在他的臉上,竟然灼熱無比,刺痛得讓他也有種想流淚的沖動。

「我真的沒事,暫時別動我……這樣就好……呃——」

他才勉強笑一笑,想證明他還好,但是話還沒說完,第二波、第三波的疼痛,就像岸邊浪頭一樣,才剛退了一些便又再度來襲。

他痛苦萬分地蜷起身軀,牙關咬緊到甚至發出格格打顫的聲音。

「雁鳴飛……你不要死、你千萬不要死……你還沒把醫術傳給我呢!你不是說要我做你的徒弟嗎?你不可以這麼沒有信用……不可以……嗚嗚……」

別緹完全無法幫他,挫敗得淚流不止。

她從來不知道,看到他痛苦難忍的模樣,竟會讓她如此深刻地感同身受,恨不得能分擔一些他身上的痛楚,讓他不那麼難受。

「呃——」

他痛得翻騰,手指無意識地刨抓身下的泥地。

她趕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自殘。

他下意識地抓緊她的手,力氣之大,捏得她的手都紅了。

別緹忍著疼,一面輕聲地安撫他,一面在心里不斷地祈求他平安無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怕的劇痛折磨終于慢慢消褪,雁鳴飛閉著眼,上半身倚躺在別緹的膝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喘息著,渾身衣衫已經被汗水濕透。

「好一點了嗎?」

別緹輕聲問道,用衣袖柔柔地擦著他臉上的冷汗。

「……嗯。」

一聲有氣無力的回答,從他毫無血色的雙唇間逸出。

這一聲回答雖然微弱,卻已經足夠安定她的心了。

「想要到床上歇著嗎?」

「……再等一下,我現在沒力氣……」

「嗯。」

別緹沒有再說話,僅是靜靜地陪苦他,順手將他臉上的發絲撥到耳朵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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