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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 第13頁

作者︰唐瑄

雅各訝異他突如其來的傷感,冷聲揶揄打小便自作多情的人︰「媽媽是我的。」

「借我叫叫有什麼關系呀!」大貓失聲怪叫。「三十年了,你還是一樣吝嗇啊!」

「三十年了,你不也一樣不明白。」順著車內老者怒指的方向,雅各轉眸,朝別墅區方向瞥去。「跟時間經過多少年沒關系,我的就是我的,我不想出借,誰也不能勉強我。」

「你在說笑呀,老布那只狐狸都要看你臉色行事,世上有誰敢勉強雅各兄啊……」大貓嘟嘟囔囔著發起牢騷︰「佔有欲這麼強,我的隊員被你這土匪劫走這麼久,我吭過一聲嗎?對了!說到小姐!」大貓正襟危坐,面色凝肅,「小姐這回的狀況如何,失眠情況听說很嚴重是嗎?」

台北燥熱無風的六月天在清晨七點鐘,終于出現一絲陰涼。

天色不甚晴朗,依然灰撲撲,累積一股風雨欲來的陰沉感。雅各仰起臉,看了看他最喜歡的天氣。不冷不熱、既明且暗,他喜歡陰晦不明的感覺。

「嘿!別裝聾作啞,工作時小姐歸我管轄,說啊,YEN的狀態如何?」

「幾乎沒睡。」雅各輕輕搖動杯中酒液,低臉一嗅︰「昨天花了點時間幫她『調整體質』。」

「這麼嚴重……」節骨眼上,居然能讓任務至上的雅各放下手邊工作,可見,他們低估台灣對YEN的影響力了。「這麼說,這里確定就是YEN的家鄉了。你查到什麼了嗎?」

雅各緩緩回頭,打量大貓竭力隱藏的刺探意圖,語氣輕淡的給了答案︰

「她的過去與我無關,我沒查,如果這是你想听的。」

「你這家伙,明明想知道YEN的過去,才會硬逼她回台灣。」想起當年他公然將YEN拐走,行徑卑鄙無恥又猖狂,大貓就替他羞恥不已。「咱們從小什麼都缺,就不缺女人睡……」

「你想說什麼?」

「沒說什麼,和你一樣擔心某位小姐活得不耐煩,跟你一樣感到挫敗,不必急著否認,愈否認愈難看……」大貓豎起食指對雅各晃了幾晃,半戲譫半沉重道︰

「去年開始YEN就很拚命,今年更是拚,幾乎是不想活了一樣拿命在玩;我發誓,我這隊長可沒要她這麼拚喔。」大貓臉上的嘻笑漸漸斂光,變得憂心︰「她那股豁出去的狠勁,雅各,我們這些亡命之徒每個都甘拜下風哦。視死如歸的人真是天下無敵,不怕死不怕痛……你看他和變態小殺手賭上命的狠勁就知道了。她這麼拚,拚到最呆的冰塊都察覺不對勁,你知道他昨天上船前問我什麼嗎?」

見雅各低眸淺酌美酒,堅持不發一語,大貓只得逕行公布答案︰

「冰塊問我,YEN是不是在找人結束她的命呀,兄弟。」

雅各傲岸的背軀動也不動,大貓看不出所以然,心情復雜一嘆。

基于職業的特殊性,他們從不過問伙伴的隱私,知道太多對彼此並無好處。

長年在槍口下討生活,對于生命的來來去去,他們已麻木得不當一回事,看不透生死的人是無法在這行長久立足的。YEN之所以特殊,不是因為她令人眼楮為之一亮的美貌,也不是共事六、七年的患難情誼——雖然她勇敢得不像話;而是雅各之故,讓他對YEN多了一份近乎手足情份的關懷。

YEN在台灣究竟遭遇什麼事,讓當年僅十七歲的她不惜只身避走英國,之後就拒絕返鄉、拒絕承認台灣是故鄉,甚至反應過度地拒說中文。感覺上,到英國之前的記憶YEN全部放棄,包括她的故鄉、母語、名字,能舍棄的她統統不要了。

這位小妹妹冷漠飄泊的表相下,分明有著剛烈決絕的硬脾氣啊……

是感情因素嗎?還是家庭變故?不管是什麼事,當時想必傷透小女生的心,YEN是痛徹心扉吧,才會以這種激烈方式了斷過去的一切……

她十七歲那年,老布將她帶到他和雅各面前。記憶猶新啊。

當年,老布痛心疾首地宣布小女生因故「喪失記憶力」,意圖激出他與雅各天性中極度缺乏的同情心。想當然爾,他們沒人相信老布的鬼話,但也沒人費事反駁,日子畢竟是YEN在過,她想藉由何種方式逃避過去,是她的自由,他們懶得千涉。

現在想想是有點沮喪啦,和睦相處了快十年,YEN竟然不留戀他們一票兄弟!除了泡馬子無法跟她分享,他們什麼都有她一份呀,女人真無情。

雅各提早看開也好,省得日後麻煩,不曉得小蘿卜頭說的香港妞長得正不正點——調整體質?!大貓嘴里的酒狂噴出來,他撿起軟木塞就K向雅各,忿然道︰

「你剛剛說今天忙幫YEN『調整體質』?你房里那位什麼美得致命的大美女,是YEN嘍!不是臭小表亂蓋的香港辣妹?」听兄弟冷哼一聲算是默認,大貓恨恨地咬牙道︰「死蘿卜頭,敢騙我啊!」

想起小孟流著鼻血沖出房間,模樣狼狽不堪,雅各替他說項︰「他沒看清楚。」

「調整體質?講得真動人,完全是把自己對人家的欲求不滿合理化,哼。一大貓伸長脖子向隔壁陽台望去,不意撞見亭立于落地窗後一抹太過蒼白的身影,笑意從他臉上急遽沒去,他震驚低喃︰「老天,她是YEN嗎?她怎麼這麼憔悴!再待在台灣她會受不了!」

大貓動了肝火,他知道雅各生性殘酷,卻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女人也這麼殘忍。

「我放心把同伴交給你,是因為知道你絕對會確保她的安全,你應該在她因憔悴過度掛掉之前,讓她先離開!」兄弟無動于哀的態度,讓大貓厲聲咆哮起來︰「你天殺的在干什麼!你究竟在想什麼啊!雅各!」

不慌不忙啜飲頂級醇酒,雅各始終俊容低垂,直到杯中美酒喝得涓滴不剩,他陰騖的眼眸才徐徐一掀,朝隔壁淡睨過去。

沉睡一覺醒來,YEN依舊滿面疲態,她隨意披著一件寬大的白被單,心不在焉的將頰際的長發往腦後撩梳,一面轉身朝浴室方向走去;潔白的被單隨著她走動的節奏款款飄揚,仿佛她背上無故暴長出來的大小羽翼。

在短暫的一瞬間,她似乎羽化,從她毫不眷戀的世界如願消逝了……

「早走晚走有差嗎?」兩指夾著水晶杯腳,雅各動作輕緩地將酒杯倒扣在欄桿上,「她最近很勇敢,以玩命為樂,怎麼結束對她有差嗎?」

大貓怒跳起身,拳頭就朝兄弟的臉上修理過去,在瞄見他一閃而過的眼神後,他驚詫得急收住勢。雅各並未心慈手軟地饒過任何敢對他動手的人,反掌一扣大貓的手,立刻出手回敬他肚子兩拳。

「這次不動你的臉。」

「咳,我要感謝雅各弟不殺之恩嘍?下手這麼重,你這王八蛋……」大貓攤向欄桿又笑又痛,順便欣賞底下忙翻天的「螞蟻雄兵」,涼涼刮道︰「我能了解你的心情,畢竟人家小姐心中也是沒有我們這些同伴存在,我也覺得很不甘心啊……」

「我不需要廢話。」

雅各絲般輕柔的語氣,听得大貓笑意盡斂,毛骨悚然起來。

這家伙行事風格是異于常人,耐性和抗壓性也是一流的,已好幾年不曾心情惡劣。雅各居然動怒了,哈哈哈!他對YEN也感到束手無策了吧?有生之年,想不到他大貓能親眼目睹這一幕,天不怕地不怕的惡鬼居然有這麼一天,大快人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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