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襲雙雙張開嘴巴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東方無塵抱著她站起身，「我們走吧！記得我的話，永遠別背叛我。」
第五章
七月的午後，偌大的紫垣皇城一片空蕩蕩的，不見半條人影，幾乎教人不敢相信這就是大齊的國都，因為大家全都躲到屋子里避熱去。
打從一個月前開始，紫垣皇城就連出一個月的晌晴，熾熱的陽光照得大地一片皸裂，樹木枯黃，連平時水量穩定，負責皇城內外灌溉用水的護城河也都快見底，使得皇城人心惶惶，害怕那傳說中三十年一次的大旱，即將在大齊重演。
三十年前大齊曾經發生過一次旱災，那時連續三個月沒下雨，不但田里所有的農作物都枯死，連樹木、動物都死傷大半，人們啃樹根吞泥土充饑，甚至傳出人吃人，以子蠰食的人間悲劇。
現在已經一個月沒下雨，天氣熱得教人心浮氣躁，大家都在猜測三十年前的舊事可能又要重演，但除了等待，似乎只剩下祈求，祈求上蒼憐憫、賜雨。
襲雙雙不知道這些，她曾經來過一次皇城，不過那次是在半夜里，被人強押著來的；而這次，她終于看清楚大齊國都的真面目，卻是詫異多過于驚喜。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里看起來好荒涼，簡直像一座死城?」
東方無塵握著襲雙雙的手，銳利的視線掃過直如劫後余生的紫垣城，「旱災，這里正鬧旱災！」
「旱災?果真鬧旱災了。」襲雙雙喃喃自語著，那聲音極輕，卻足夠東方無塵听得一清二楚。
「雙兒，什麼叫果真鬧旱災?你事先就知道紫垣城會鬧旱災嗎?」
襲雙雙一楞，慌地忙搖頭，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沒……沒有，我怎麼會知道呢?我既不會觀察天象，又不懂卜筮之術，怎麼會知道紫垣城會鬧旱災?」
「是嗎?」東方無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正想再說什麼，兩人轉眼間已經來到一處宏偉的樓房前，上面寫著大大兩個字——寄園。
看著這雄偉的建築，襲雙雙不覺有些發怔，「這里是——」
「東方世家在京城的別館。」
「別館?琇琇就在這兒嗎?」
東方無塵點頭，「嗯，你妺妺就在里頭。」
「我去看她。」襲雙雙迫不及待就想進去，不意東方無塵卻一把拉住她。
「等等，我有話要告訴你。」
襲雙雙停下腳步看著他，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期待與疑問。
「雙兒，琇琇她——」東方無塵頓了頓，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
「琇琇她怎麼啦?是不是受傷了?」
「嗯！」他艱困地點頭，「她是受了點傷，正在里頭靜養。」
襲雙雙忙抓住他的手問︰「她傷著哪兒?要不要緊?你有沒有請大夫看過？」
「雙兒，你听我說。」東方無塵反手一拉，將襲雙雙拉進屋子里。
襲雙雙原本已對襲琇琇的安危感到不安，如今東方無塵的態度更擴大她心中的不安，「琇琇到底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傷得很重?」
東方無塵輕輕一吐氣，「她是受了點傷，不過那只是皮肉傷罷了，休養幾天就會好，我擔心的是……」
「是什麼?你快說！」
東方無塵雙手按在她肩上，「你知道我的手下在哪里找到琇琇的嗎?」
襲雙雙搖頭，「無塵哥哥，你不要賣關子了，快告訴我琇琇到底怎麼了？他們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教坊。」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襲雙雙听得一陣頭昏眼花，「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的屬下是在教坊里找到她的，據說她在那里已經超過一個月時間，而且她是從……」
「從什麼?」
「從宮里直接被送到教坊的。」
「什麼！？」過度的驚訝讓襲雙雙一時竟然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雙兒，你听我說，我們不知道琇琇到底在宮里遇到什麼事，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進宮的，不過可以想見她一定有過一段非人的日子，否則她不會變成現在這模樣。」
「她……她變成什麼慔樣?」
東方無塵定定地瞅著她，「她完全不認得人，任何人走近她，她就像瘋了一樣大聲尖叫，如果靠近她的是男人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
襲雙雙咬著唇，漂亮的眼楮蓄滿淚水，「無塵哥哥，你帶我去看她。」
「雙兒，我並不贊成你現在去看她，我怕你看了會承受不住。」
「不，我要去，我要去看她！不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去看他！」襲雙雙吶喊著，淚水順著臉龐落下。
「妳……唉！好吧！你跟我來。」
說著，東方無塵帶著襲雙雙往前走，一陣東彎西拐以後兩人來到一處靜謐的院落前。
「進去吧！她就在里面。」
他牽著她進入屋內。
※※※
雖然是下午，但或許是因為簾子全放下的關系，因此房子里顯得有幾分陰涼，如同襲雙雙的心情一樣，郁悶難晴。
「她在床上，不過……」
東方無塵話聲剛落，便听到床那邊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走開，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襲雙雙鍇愕地看向床頭，她根本無法相信那是琇琇，那是她美麗、活潑……總是笑容滿面的琇琇。
但見床上的襲琇琇，身著白衫，披頭散發，臉上的表情充滿慌張畏縮，眼神更是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驚懼。她對著東方無塵大叫︰「你不要過來，如果你過來的話，我就死給你看！」
君不是東方無塵攬著襲雙雙，只怕此刻的她已然滑落在地。她滿臉淚水，推開東方無塵一步步走向襲琇琇，「琇琇，是我，我是姊姊。」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襲琇琇畏縮地閃躲著，似乎根本不認得襲雙雙。
「琇琇，我是姊姊，我是姊姊啊！」襲雙雙悲痛地抓住襲琇琇的手，「琇琇，你不認得我了嗎?」
襲琇琇搖頭，一把推開襲雙雙，「走開，你走開，你不要踫我，不要踫我！」
她搖搖頭，再次抓住襲琇琇，「琇琇，我是姊姊，你不記得了，是不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蛐蛐兒，一起采花捉蝴蝶，還曾經一起到私塾去念書，捉弄私塾先生，妳都不記得了?」
襲琇琇瞪著襲雙雙，空洞的眼神仿佛透出一絲光芒，但那光芒一閃而逝，快得來不及捕捉，「我不認識你，你走開，我不要見你！」
說著襲琇琇手一揮，一巴掌不偏不倚甩中襲雙雙的臉頰，同時尖叫著:「走開！妳是魔鬼，我不要見你！」
「琇琇，你听我說……」襲雙雙不死心，又想撲上前。
一旁的東方無塵忍不住拉住她，「雙兒，她根本不認得人，你不要再試了！」
「可是……」
「雙兒，如果她認得你的話，她早認你了，還會罵你、打你嗎?」
「琇琇！」襲雙雙淚汪汪地看著如同瘋子一般的襲琇琇，禁不住內心的悲痛，投入東方無塵懷中痛哭起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好不容易找到琇琇，為什麼琇琇會變成這樣?」
「雙兒，我……」東方無塵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只能緊緊抱著她，任她在自己懷中盡情哭泣。
「無塵哥哥，你告訴我，是誰害了琇琇?究竟是誰把琇琇害成這個樣子?為什麼我一個好好的琇琇會變成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慔樣?」
「雙兒。」東方無塵心疼地捧起她的臉，輕輕吻去她滿頰的淚水。「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可是……可是琇琇……」
「現在最重要的是照顧琇琇，如果你自己先亂了陣腳，要怎麼照顧她呢?我已經請京城最好的大夫來替琇琇看病，必要時，我會請杜彧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