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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檢官的愛情紀事 第22頁

作者︰岑揚

「我知道對檢察官來說,一個案件只是幾百幾千件案子中的一件,不算什麼;然而,對受害者或受害的家庭來說,那卻是足以改變他們人生的關鍵。沒有人想成為受害者,一旦遇上了,也只能冀望檢察官為他們討回公道。」

恍然大悟!難怪他剛來的時候會那麼討厭她。施逸倫終于明白,盯視他挺直的背脊,目光遲遲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她眼前這個年紀比她小的男人,總是筆直地看著前方,待人處世有他的信念、他的堅持,更有他的目標;一身的傲骨與自信,在言行舉止間表露無遺,學歷高低已是不值一哂的瑣碎小事。

一股強烈的羞慚突然涌上心頭,讓她無地自容得說不出話。

「我只有高中學歷,想來想去,只有先報考書記官,等任職滿三年再考檢察官,這比進大學法律系花四年時間念書、畢業後參加司法考試更快,又能累積實務經驗。我之所以從花蓮請調來台北,一方面是不滿成天無所事事的長官,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讓琳琳得到更好的醫療照顧——」頓了下,苦笑。「話題扯遠了,總之我就是在那時候認識趙勝文的。」

筆事告一段落,姜靖翔回頭,發現辦公桌後的人頭垂得只差沒貼到胸口。

「逸倫?」

「我一定讓你很生氣。」只讓他看見後腦勺的女人細聲囁嚅。

「曾經。」他老實承認,看見她縮了下肩膀,顯然答案重重打擊了她。

這孩子氣的動作逗他失笑。「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逸倫。」不用猜也知道她小腦袋里在想什麼。「『曾經』代表那已經是過去式。」

生機重現!猛地抬頭,打斷他的話,急切追問︰「那現在式呢?」

「現在——」

鈴……電話倏然響起,兩人四目默契絕佳地移向電話。如果視線能冒火,恐怕此刻電話線已經被施逸倫瞪得著火。

誰這麼討厭,竟在人家最緊要關頭的時候來鬧場?「討厭,是誰——啊!主任檢察官?是!是是……沒有,我剛沒說什麼……好的,我知道,是,我馬上過去。」唉,放回話筒。

「主任檢察官?」姜靖翔問。

「嗯。他要我到他辦公室一趟。」

「我先離開,晚一點再把今天的卷宗給妳。」語畢,姜靖翔起身往門口走,沒幾步就被叫住。「還有事?」

「那個,你的話還沒——」

他淡笑。「以後多的是機會說。」

留下待續的啞謎離開,留施逸倫兀自咀嚼。

至于去主任檢察官室報到——

那已經是十分鐘之後的事了。

第九章

「逸倫!」

身後突來的叫喚,喚住正準備回地檢署的施逸倫。

誰在叫她?停下腳步回頭——「趙法官。」

趙勝文拉大步伐追上她,瞧清她看見他時秀眉糾結、表情微斂,不像過去看見他時的興奮。

態度冷暖落差之大,他不是傻瓜,多少明白個中原因。

「妳已經知道六年前發生的事情。」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嗯。」

他苦笑。「他一定把我說得很難听。」

「你是來找我解釋的嗎?」

「我不知道。」遇見姜靖翔,想起當年的事,讓他心情低落到今天,剛在走廊上見到她,突然一時沖動叫住她。

至于叫住她之後——素來精明的腦袋卻呈現一片空白。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地檢署了。」

「關于六年前姜家人的案子,妳可以听我說嗎?」

「我為什麼要听你——」

「對于這件案子,我很後悔。」這句話,打斷施逸倫出口的拒絕,也成功地停住她欲離的腳步。

「後悔?」

「非常後悔。」他強調。「事到如今,就算這件事過後,我要求自己不準再犯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無視受害者的聲音,身為執法者,最重要的是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也不斷告訴自己,我手頭上承辦的每一件案子都關乎兩造當事人的未來,不管是大是小都應該秉公處理——但姜家人的事,依然深深刻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趙勝文所說的每一句話,仿佛黏膠一般,將施逸倫的雙腳牢牢黏在地板上,一步也跨不出去。

他所說的,就像她在遇見姜靖翔之前所做的——任性妄為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完全不把檢察官的責任放在心上……

愈听,施逸倫愈覺得心驚,也心虛。

餅去的她,和六年前失職的趙勝文有什麼兩樣?

她不曾回想、不曾思考過去敷衍行事的工作態度,讓多少人經歷了與姜家類似的悲劇?

直到此刻听見趙勝文的話,施逸倫才意識到自己過去的行為有多幼稚、荒謬,又有多可笑、可恨。

一瞬間,她對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厭惡。

「我真的做錯了……」天!她以前怎麼會那麼幼稚!頂著檢察官的光環,只考慮自己的事,完全忘了檢察官擁有的是足以改變別人人生的權力。

「妳說什麼?」

「我跟你都做錯了……」她怎麼會那麼蠢、那麼笨、那麼自私又可惡!

「逸倫?」

對于趙勝文的呼喚恍若無聞,自省的思潮像漩渦般,將她卷入回憶——

自己過去渾水模魚的態度造成多少像姜家這樣,落入求償無門、求助無人的窘境?又讓多少受害者得不到應得的正義?

沉浸在自責的深海中,施逸倫沒有听見身旁趙勝文的呼喚,徑自走出法院。

她真的做錯太多太多了——咚!低垂在胸前的腦袋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

因此頓了步,天外突來一雙手捧住她兩頰托起,原先盯著地面的視線看進了一張斯文的男性。

她心儀的男人此刻正揚著暖暖笑意俯看她,語帶笑氣地調侃︰

「走路不看路,當心撞到牆。」

溫熱的手掌、清朗的嗓音,熟悉得讓她想哭,也真的——

「怎麼哭了?」姜靖翔瞪視懷中毫無預警掉淚的人兒,一時模不著頭緒。「剛才在法庭上發生了什麼事?」

「沒、沒事……」

「沒事妳會哭成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過去被她忽視、輕率承辦的當事人需要多久時間才能釋懷?又其中是否有人對她像他對趙勝文一樣?「我知道……就算今後我認真辦案……也、也彌補、彌補不了過去的錯誤,可是……可是……我以後會努力、會認真看待每件案子,做我應該做的事……」

姜靖翔將她重新摟進懷中,愛憐地吻上她額頭。

「妳已經開始這麼做了不是嗎?」

「不夠……對過去那些……不夠……」

她為什麼突然有這種想法?姜靖翔不解。

但此刻,他最在乎的不是這問題的答案,而是如何讓她停止哭泣。

「再哭,別怪我吻妳。」

「我哭——啊?!」吻、吻她?

她剛剛有沒有听錯?他說吻她?是那個「吻」、那個「她」嗎?

淚眼愕然抬視,對上男人噙笑的眼,一瞬間,施逸倫分不清他是認真還是在說笑。

「雖然老套,還是很有效。妳看,馬上就不哭了。」他說,開合的唇再次輕觸方才落吻的額角。

她——伸手模上額角,留在上頭不屬于自己的殘熱仍存,施逸倫仰視身邊笑意未減的男人,眼淚在困惑中無意識地停住,神情茫然。

他剛是不是親了她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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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嗎?」

「啊?」恍然回神,施逸倫困惑地看向對面的男人。「什麼?」

「這幾天妳常常模額頭,是頭痛嗎?」

「呃……」

姜靖翔放下筆,審視她的臉色——似乎過度泛紅。「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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