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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薰人醉 第25頁

作者︰岑揚

溫香盈胸了半晌,胸牆前的人兒帶點困惑的聲音此時飄了上來。

「我想不透哪,厲言。」

「嗯?」

「如果我真把白玉仙露給燒個精光,為什麼我一開始進去那庫房就沒有聞到白玉仙露的酒香味呢?就算它埋在土里我也聞得到啊,為什麼會--」邊說邊抬頭看見他正好俯下的表情,她突然有種想法。

懊不會--

「我倒忘了你有一個狗鼻子。」他笑嘆,重重收緊手臂,險些讓成瓊玖換不了氣。

※※※

歷來辦在徐州城郊的瓊飲會此次結果令天下百姓、酒業商賈傻眼。

不幸遭逢祝融之災的聚酒莊不用說,與此次瓊飲會得勝者的位子必定無緣,但此次「天下第一醇」封號的得勝者也令人訝異。

當由酒行商會共舉的數名主審口中齊喊「良醞署」時,鮮少有人不驚訝的。

皇城大內光祿寺良醞署!

試問天下人誰敢與當今天子為敵?

是以,當得勝的結果出爐,會場鴉雀無聲,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思各異,沖突得很。

尤其是長年累月來暗地勾心斗角爭得你來我往的酒商們。

如今這匾回到天子手中,搶的人不就犯上大不諱了嗎?

那那……這些年來他們汲汲營營算什麼?今後還有必要繼續勾斗下去嗎?連聚酒莊都撐不住了,他們這些規模的商家還有必要或膽量同朝廷斗嗎?

嗯嗯……商賈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來由、也不曉得從哪爆出一聲哈,接著是如浪般一波接一波的笑聲︰

「呵呵呵……張老啊……現下誰也別想拿到那匾,我看咱們就別爭了……」

「就是就是……李老哥,你看看,咱們年紀都一大把,還爭個什麼呢?你家釀的花雕其實挺好喝的,我年輕時可愛得很……」

「您客氣了,你府上的醉仙子才好入喉哩……」

「哪的話、哪的話……」

「林大嬸,好久不見哪!啊啊!這不是你家的小九子嗎?都長這麼大了……你林家的春釀還是一樣好喝啊……」

「您老的如意春也是一樣香醇呵……」

「好說好說……」

一下子,以往瓊飲會上你爭我奪的緊繃「咻」地消失于九重天外,互瞪敵視的眼神、巴不得對方消失的忿怒氛圍消弭于執酒在手的笑語相談問,氣氛逐漸熱絡。

展厲言站在暗處,一邊謝過同行關心的問候,一邊觀望此次瓊飲會的景象,不由得想起爹死前交代的遺言--

兒啊,爹想不出辦法讓朝廷收回咱們門上那只會招禍的匾,就靠你了……

他辦到了不是嗎?

「從不知一塊匾竟能惹起民間這麼大的風浪。」一名中年男子在兩個壯漢偕護身下走向展厲言,亦出聲打斷他的靜思。

他回頭,黑眸訝然大睜。

眼前人他曾有一面之緣,是--

「無禮!」

看似護衛的壯漢這麼一喝,倒是拉他回神,立刻拱手屈膝欲跪。「參見--」

「免了。」男子及時攔住他,笑著環視在場笑語不絕的熱鬧。「幾回瓊飲會辦下來倒不曾見過這等和氣融融的熱鬧景象。」

「這只是庶民的粗野言行,倒讓皇--爺取笑了。」展厲言淡笑。

「眼前這一切值得你用傳家釀酒秘方來換?」他著實不明了,商賈向來視利為第一優先,怎麼能舍?

「回爺的話,只要有心,多少釀酒方子都能創,從古時的麴檗混釀、單用酒麴,到如今已能自制各味酒麴,歷年歷代釀酒方式都有所不同,但唯一不變的是嗜愛美酒之心--」

「所以甘心將方子交付良醞署,好讓朝廷拔得頭籌將先皇題的匾收回?」

「是的。」

「你這計使得好!使得妙!」舉止隱約透露威儀的中年男人揚聲贊道︰「不但順了你的心,也提醒--老夫一件事。」

「草民冒昧,敢問--」

中年男子揚掌阻斷展厲言的話,撫捻精心修剪的長須笑道︰「一個姓魏的友人生前常說,為政者一舉一動關乎天下民,百姓未必能體察上意,切勿因一時興起多事擾民。看來先皇的好意倒讓民間起了爭斗。」

展厲言沉默以應。

「你也這麼認為是嗎?」

「草民不敢。」

中年人別具深意笑了笑,轉身從容離去。

微服出巡,任誰也想不到當今天子竟出現在瓊飲會上!

※※※

啊啊!會不會來不及?

天爺,可別讓她趕不上啊!

成瓊玖抱著酒壇子趕忙在熱絡人海中尋找熟悉的身影,眼無法穿過人群便用鼻嗅,尋找眷戀的松木香。

終于,終于在人跡罕至的樹蔭下找到人。

「你、你你--嗝!你你……沒事吧?」奇怪?謹行說要對他不利的三個人呢?「人呢?跑哪去了?」

如入百花谷、千酒湖似,她來到的瞬間便教他被眾多酒香圍繞。

好不容易把持住自己,不解她為何這麼著急。「什麼人?」

「圍住你要--嗝!對你不利的壞人--嗝!」她左顧右盼。「跑哪去了?」

「誰說有人要對我不利來著?」

「謹行啊!他說剛見你被三個人圍住動彈不得,所以跑去告訴我,要我來救你,我來了,可是壞人跑哪去了?」

壞人?「幸好你來遲。」松口氣,不敢想像她真及時趕到會發生什麼事。

「咦?」

「沒事了,所有的事情都在這次瓊飲會上作了了結,今後再也不會有明爭暗斗的情況出現。」

「才不信。」成瓊玖皺皺鼻,小臉讓酒壇擋住,仰飲一大口酒,咂舌︰「你以前說過人心中有貪婪嗔念--嗝!只要有引子就會作--嗝!壞事,誰曉得哪天皇上又昏了頭寫了什麼鬼東西又要害人搶--唔唔!」干嘛搗她嘴巴!

「總有一天你會被自己的魯莽害慘。」他低嘶,更慶幸她來得太遲。

「唔唔唔……」為什麼?秀眉打起不滿的結抗議。

「你喝多了。」才會又瘋言瘋語。

她騰手扳下他的。「哪有!」

「瞧你的臉色,敢說沒有嗎?」

「誰教你瞞我這麼多事,我當然--嗝!要藉酒澆愁。」

藉酒澆愁?「我瞧你倒是喝得挺開心。」她哪來的愁?

「嘿嘿……」回以傻笑後她冷不防因為想起件事皺起眉頭。「說,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放過楊寬和他女兒?又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設好這個局讓朝廷收回那塊鬼木頭?」

「你想知道?」

她重重點頭。「你每件事我都想知道。」

「哦?」

「我雖傻,沒法子幫你出主意,至少還可以听,你不能連听你說話這件事都不讓我做--」說到最後,她收緊雙臂抱著酒壇,一臉委屈。「我不能分憂,至少……

也能解勞嘛--」

「你為我做的比你所想的要多得多。」這樣的女子要他怎麼不愛不動心?真的甘心呵,甘心為她以後可能闖下的禍收尾。

摟她一同躲在樹後隔開可能有的目光,他垂首貼在她耳畔悄聲︰「還記得你曾說設圈套這事嗎?」

懷中人點了頭。

「從那時起我就在想怎麼樣徹底解決這件事,甚至也想過要燒掉它--」

「啊啊!那會犯逆君大罪耶!」這事還是他同她說的。

「所以才不知如何是好,直到你--」他抿唇,不悅地凝了眉頭好半晌,又繼續道︰「一把火燒了東苑庫房。」

啊?她訝然回眸,見他點頭給與肯定回應。「我火燒房子能讓你想出什麼好主意?」

「藉著這場祝融之災,再加上街坊以訛傳訛,聚酒莊便有理由輸了這次的瓊飲會;第二步是將釀酒的方子送給朝廷,讓良醞署拔得頭籌,這樣牌匾就能回到朝廷手中!試想,放眼天下誰敢與朝廷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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