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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皇妻(下) 第25頁

作者︰淺草茉莉

這兒依舊一塵不染,萬歲爺沒讓她消失得徹底,反而讓她回到這來,這是怎麼回事?

她呼吸加重,竟害怕面對床上男人,臉色蒼白得不知是否該繼續前進,腦中不斷想著他見到她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

恨?怨?怒?還是慣有的冷漠?

揪著心,她緊咬唇,內心其實很清楚他會如何對待她,可不管怎樣,她都想再見他,她多擔心他的身子,怎會在朝廷之上吐血呢?

她顫巍巍地朝著那教她心碎的男人身邊去,他就像一塊有吸力的磁鐵,總是吸引著她,如飛蛾撲火般撲向他,若硬要將她與他切離,也是切肉不離皮,割了皮,肉又怎能不自傷?

眼前是他睡慣的羅鈿屏風床,他就闔目躺在上頭,若是熟睡的他,她該比較有勇氣面對。深吸一口氣後走上前,可她怯怯的一望,霎時讓她杏眼圓睜。

怎麼會這樣?!

她見到的,不是往昔那個俊容煥發的男人,而是一張槁木死灰的臉龐!

他……他如何會變成這模樣?

抱卉立刻沖上前去再瞧個仔細。才幾日不見,他便兩頰凹陷,神情疲憊,暴瘦不少,這跟他在朝上吐血有關嗎?他身子何時出了問題,她竟一點都不知情?!

淚這時還怎能抑制得住,她當下望著他淚流滿面,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該沒事吧?若真有事,不用他人逼死,她也決計活不下去了!

一聲抽泣忍不住由喉間逸出。

床榻上,布滿寒霜的瞳眸倏地睜開。「你來做什麼,誰允你進來的?!」永璘黑眸狂烈,發出低吼。

抱卉心震了一下。「我……我也不知怎麼……怎麼……會被帶到這里來,你的身子……」面對他的怒氣,她無助的聲音只能斷斷續續的持續著。

他狠眯起眼。「是皇阿瑪讓你來的?」冷酷的聲音幾乎降到冰點。

「我想……應該是吧……」連她也搞不清狀況,不知該怎麼回答他。

永璘神色凝重了起來,可卻教人分不出他到底在思索什麼,最後,他只是冷冷的瞥著她。「滾。」冰漠的嗓音飆過。

抱卉雖慘澹了容顏,腳卻像被上了釘子似的,移動不了半步。「能告訴我你的身子怎麼了嗎?知道後我會離開的。」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竟然敢不走。

他冷笑。「怎麼,你還關心我?」他笑得嗤冷至極。

「我是關心你,請快告訴我你到底生了什麼病?」她焦急的問,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

「好個恬不知恥的女人,竟然敢用那雙寡廉鮮恥的手觸踫我,你到底想再髒了誰!」他極其厲聲的大喝。

在他冷冽的視線下,恭卉顫著手,松開抓在手中的袖子,淚水如洪,開始奔流而下。「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你自個留著,然後滾出我的視線!來人,備水,我要沐浴,是誰在外頭伺候的,還不滾進來!」永璘暴怒的疾呼。

外頭立刻有人狂奔了進來,先是瞧了驚恐難堪的恭卉一眼,再瞧了瞧發飆中的王子,抱著頭又不能鼠竄,只得硬著頭皮應聲。「喳,奴才這就去備水讓貝勒爺沐浴。」

「慢著,備水前先將骯髒的東西給我攆出去!」

「攆、攆她出去?」小太監遲疑。

「混帳東西,還不動手!」

從未見過俊冷陰沉的主子如此暴烈,小太監這下再不敢多遲一刻,急忙上前趕人。「小總管,貝勒爺正怒著,您也別為難我了,還是離開吧!」乍見她回來,他

原是高興的,心想病重的貝勒爺見了她說不定心情一好,病情就會好轉,哪知似乎適得其反,貝勒爺一見她竟是怒不可遏,瞧來真是嫌她髒了……

「不,我不走,除非知道他的病情如何,否則我絕不離開!」她堅持。

「可是……」小太監瞧見主子沉怒的表情。她再不走可能就會有殺身之禍了!「走吧!」算是救人,他強拉起她的手要拖出房門。

抱卉卻硬扯開他的手。「若沒讓我見到便罷,一旦見他這般病容,沒問清楚我說什麼也不會走。」她哭著說。

永璘嚴峻了俊顏,瘦削的面容隱隱跳動著灼光。「你真想知道我的病情?」

「是的,請你告訴我。」她哭求。

他忽然朝她惡寒一笑。「你八成是想知道我會怎麼死的,死狀會是如何吧?想親眼瞧瞧?」

「死?你說你會死?!」她瞬間刷白了臉。

「我得的是胃癥,再活不了幾個月,你該很痛快吧,我折騰你的日子有限,而且還沒出手人就倒下了,我一死,你才能真正的解月兌活命。」他笑得殘酷。

「永璘……」她搗著嘴,愕然的說不出話。

他似乎相當滿意見著她這樣震驚的嘴臉。「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會走的,我要留下照顧你……」她的淚撲簌簌的掉,說出這話時,眸中的堅決卻是顯而易見。

「你想留下來照顧我?」他冷眼瞧著搖搖欲墜的她。「好啊,既然你自願留下來找死,我又有什麼好拒絕的?」凝盯著她的面容,他瞳色轉深,幾乎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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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永璘暴躁的打翻藥汁。

抱卉一聲不響的吞下淚,再端上。

匡啷一聲,又傳來桌椅翻倒的巨響。

「永璘,我求你了……」她跪坐地上,求著也要他服下藥,這藥不吃,更熬不住的。

「求?拿什麼求我?你的背叛?你的不潔?!」他冷哼。

她身子更加癱軟,明白他折磨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個啊!

他怨她、恨她,想讓她眼見到他如何慘死,但她怎能讓他這麼做?她後悔了,不該為了顧全大局說了那些話,如果他當真要她為此付出代價,那麼,就一起淪陷吧,反正她也活得很辛苦呢……

幽幽地,她忽地笑得異常淒苦,在怔仲中潸然落淚。

永璘不羈的雙眸透著犀利,凝視她的視線漸漸有了不尋常的轉變。

這之後,日以繼夜,兩人都鎖在暗無天日的房內,房中沒有一絲燭光,房外亦灑不進一毫日色。

無盡的折磨盡在這四方屋里,沒人進得來,也無人出得去,不言不語,不食不寢,相互對望,一個低憐,一個狠絕,他們都將自個逼到了絕境。

但他們想就這樣互磨而死,有人卻不同意。

「該死的逆子,你想讓朕氣死嗎?!」乾隆終於按捺不住的親自踢破房門直闖入內。「你們這是……」氣沖沖的他在踢破門板的剎那,人也傻了。

暗淡無光的房中在乍亮的瞬間,他看見的是兩具半人半鬼的淒慘身影,一人各據一方,永璘昔日炯炯有神的兩眼已深陷,面貌凶沉,而那丫頭則眼神渙散,骨瘦如柴。

他不禁徹底驚嚇。這兩人真的打算將對方折磨到盡頭才打算罷休嗎?

「永……永璘,是朕啊,你還認得皇阿瑪嗎?」他快步走上前,抱著自個愛子問。

「讓那女人走吧。」永璘抬眼,只是赤目的吐出。

「你都這模樣了,還管那丫頭做什麼?!」乾隆不住低斥。

「我後悔了,不想讓她如願見到我死。」

「你!」

抱卉苦笑,輕輕卻決絕的說︰「放心,我見不到你死的,因為我想先你一步走呢。」

「是嗎?」永璘笑得淒愴。「皇阿瑪,您說這女人有多傻,我要她走,不讓她死了,她卻死賴活賴著要陪死,不蠢嗎?」說罷,竟瘋狂大笑起來。

乾隆怕他得了失心風,驚得臉色發沉。「夠了,別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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