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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應無悔 第10頁

作者︰流斛

夕蕭突然出手敲了沁灼的腦袋,嘻笑道︰「什麼半盞茶啊?難听死了。我好歹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氣宇不凡風度翩翩,你嫉妒吧,火妞。」

火、火妞?

沁灼頓時握緊小拳頭,雙目圓瞪,憤怒地看著他。

夕蕭歪著頭,朝她眨眨眼楮。

沁灼剛要發威,卻听見一聲通傳︰「莊主到。」

她哼了一聲,轉過頭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才不要在人前失態呢!

莊主是個不惑之年的男子。他的眉宇間散發著懾人的英氣。他的身材還是很好,絲毫沒有發福的跡象。他的眼楮炯炯有神。

他一進門就盯著夕蕭看,嘴角漸漸浮起笑容。

夕蕭拱起雙手,淡淡作揖,「白莊主。」

莊主回揖道︰「在下白奇英。久仰夕公子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見,實在榮幸。」

沁灼突然冷冷笑道︰「既然仰慕已久,那麼為何你這麼晚才出來?是存心要我們等嗎?」

白奇英淡淡笑道︰「要諸位久候,白某實在過意不去,實在是因為莊內出了件怪事。」

沁灼突然站了起來,臉上立即換出好奇的神色,令夕蕭不禁搖頭。這丫頭,就是這副怪脾氣,前一刻還生著悶氣,一旦踫到令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立馬變了模樣。

白奇英慢慢說道︰「雖然已經入了冬,但是南方的天氣還是有些暖和的。不知道為什麼,今日莊內的池塘,居然全部結了冰,而且,池塘內的魚兒,竟已全部死去。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沁灼頓時糾起了眉。她左手托起右手手肘,右手食指輕輕點著自己的臉頰,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池塘結冰,魚兒全部死去。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事情?魚是被毒死的嗎?」

白奇英搖了搖頭,「好像不是。」

沁灼瞪著他嚷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好像啊!」

白奇英倒也不惱,只是笑著回答道︰「因為還沒請仵作來驗尸,所以不敢妄下結論。」

仵作?沁灼頓時眼前一亮。她一轉身拽起夕蕭的袖子,搖著他的手臂道︰「你快去看看。」

「我又不是仵作。不去。」夕蕭一把收回自己的衣袖,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喝起茶來。

「你不是神醫嗎?既然能檢查活的,當然也能檢查死的。」沁灼滿臉的理所當然。

夕蕭左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著面前的丫頭,嘻嘻笑道︰「活的是人,死的是魚。你有沒有腦子啊!」

沁灼瞪著眼楮看著他,「哦,你有種類歧視。魚雖然不是人,可也是一條命啊。你憑什麼看不起它們啊?」

夕蕭突然站起,右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道︰「錯了,我不歧視魚,我歧視你!雖然是人,腦袋比竹子還要空!」

沁灼一把甩開他的手,滿臉氣憤,她剛要張口,夕蕭卻嘻嘻朝她笑了起來。

「只要用銀針嘛!中沒中毒,一試便知。」

沁灼听了他的話,突然雙手握拳,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怒氣。

「都是你啦,干擾我的思考,害我連這麼簡單的方法都忘記了。」

「是是是。是我不好。」夕蕭突然少有地認錯了。

沁灼卻頓時被他的態度嚇到了。肯定沒這麼簡單。她懷疑地看著他。果然——

「都怪我如此英俊瀟灑,器宇不凡,以至于讓你一見到我,就變得腦袋有如糨糊一樣,不開竅。是我的錯。」

沁灼再次氣結。她看著夕蕭,竟然找不到話說了。

紫衣看著他們,再次笑了出來。這樣的兩個人,活得如此開心,愜意,甚至還能把這樣的快樂傳遞給別人,她實在羨慕極了。不知道,以後回到水月宮,她會不會想念他們的快樂。

白奇英已經讓人去檢驗了,不多時,便有人來匯報結果。

滿池塘的魚兒,竟然都沒有中毒。

夕蕭听了之後,突然笑了起來,「沒有中毒,就是被憋死的嘛!」

沁灼白了他一眼,終于被她抓到把柄了,「魚怎麼可能會憋死啊!沒常識。」

夕蕭嘻嘻笑道︰「可就是你沒見識啦!在長白山山頂,有一種特殊的物質,叫做凍石。萬兄用這種石頭提煉了一種水,這種水接觸到的物體,溫度都會變得極低。它致命的特點,便是會吸干水中的一種東西,不過具體是什麼我還不知道,但是,這種東西卻是水中的動物呼吸所必需的。上次我們殺魚,用的就是這個辦法。挺管用的!」

沁灼听得將信將疑。

白奇英的臉色卻有些奇怪了,他看著夕蕭疑惑道︰「夕公子說的可是長白山的廣寒水?」

夕蕭點頭,笑道︰「難道還有別的水有這樣的功能?」

突然間,他就不笑了。

如果說,這天底下只有廣寒水有這樣的功能,那麼,怎麼會出現在白雲山莊?

難道?

他突然神情嚴肅起來,看著白奇英說道︰「立即察看莊內有沒有人中毒。」

白奇英立即變了臉色,卻很听話地去照做。

沁灼看著夕蕭少有的正經模樣,也變得嚴肅起來。莫不是這莊內發生了什麼事?

紫衣一改往常嬌媚的模樣,今日的她極其平靜。但是,細細看去,她的平靜之中竟含著淡淡的擔憂之色。

不多時,白奇英匆匆趕來,神色慌張,他一到大廳,立即雙膝下跪,拜倒在夕蕭面前。

「家父,家父…」

「帶路。」夕蕭沉聲道。

白奇英立即起身,顫抖地為他領路。

白雲山莊,內院大屋之中。

床榻上躺著一位白發老者,臉色發紫,瞪圓雙目,望著床頂,大約看去,竟有些猙獰。

夕蕭坐在床邊,食指搭在老者的頸側。他的臉上,有了陣陣哀色。

他緩緩站起,搖了搖頭,然後慢慢朝門外走去。

身後人哭成一片,但他卻沒有回頭。他緩緩走著,滿身的蕭條。

他曾經發過誓,有他在的地方,不會死一個人。

但是,現在已經有兩個人死了。

一個是最疼愛他的二師父,將畢生的醫術傳授于他,但他卻在試解攝魂引的時候,死在了那種蠱毒之下。當時他把自己關在房內三天三夜,靠著二師父留下來資料,硬是把攝魂引的毒給解了。他走出房間的時候,不修邊幅,胡須邋遢的模樣,真真嚇壞了所有人。

他以為,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但是現在——

任他醫術再高,終究敵不過死亡。

他痛恨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狠狠伸出右拳打在了院中的大樹上。

他用的不是內力,而是力氣,所以這一拳打下去,他的拳頭皮開肉綻。

第4章(2)

「你瘋了!」身後突然跑出了個紅衫人兒來。

沁灼急急地握住他的拳頭,心疼地哈著氣。夕蕭卻毫不在意地抽回了手,不去看她。

他的目中從沒有過的冷凝,散發著琥珀色的光芒。他淡淡說道︰「我一直說,這天底下沒有我解不了的毒。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在自欺欺人。這天底下的毒又何止千千萬萬?廣寒水,我說得出名字的尚且解不了,更何況是我沒有听說過的。我有什麼資格做天下第一神醫!有什麼資格!」

他的神情很淡,他的語氣也很淡,淡到讓人以為他隨時會消失。

沁灼轉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楮。她能夠理解他的感受。所謂醫者父母心,他是當真把醫術,當作自己的生命的。她常說他毫無醫德,現在她才發現,她錯得有多離譜。他會為了自己救不回一個人的命而難過。在他的眼中,每一條生命都是極其寶貴的。

不像她,那麼熱衷練毒,而且時時挑釁他。

他能容忍她,真是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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