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決定了?」李勁謹慎地問。
「應該是。」
「好吧,既然你已經考慮清楚,我相信你有判斷的能力。」李勁又交代了幾句話後便掛上電話。
小漁一直站在孟波身後不遠處,過了會兒才朝前繼續走。
一來到他身邊,她牽強地笑道︰「你還真的來接我。」
「嗯,我一向說話算話。上車吧。」他為她打開車門。
小漁坐進車中,轉首看著他的側臉,心頭沉重不已。沒想到大哥又給他壓力,來硬的不行,這回竟來軟的。她看得出來孟波很無奈,是她害慘了他,希望他千萬別答應大哥,否則光他這句「我一向說話算話」就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發覺她比平日還沉默,孟波忍不住問道。
小漁並沒听見他在說什麼,只是一直想著該怎麼解決他的困擾,不要再讓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對了,離開。
離開這里,遠走他鄉,即使死,也要死在別的地方──這樣一來,大哥就沒理由再強迫他,而他,少了她在他眼前晃動,也不會再這麼為難了。
「喂,我在跟你說話。」她居然對他的話置之不理?
「呃,你在跟我說話呀。」她猛然抬起頭。
「真糟糕耶,我孟波還不曾讓女人這麼忽略過,你真是嚴重刺傷了我純真的少男心。」他捧著心口,裝模作樣地耍寶。
小漁望著他那充滿朝氣的臉,不禁也跟著笑了。
「你少來了。」她羞赧地紅了臉,「對了,我想玩,你能不能帶我去玩?」
「玩?你的意思是?」要玩他可是在行得很,就看她想怎麼「玩」。
「以前我一直很自卑,所以很不喜歡待在人群中,但現在我想嘗試看看,你可以帶我去嗎?」她眼中帶著一抹期待。
因為她好想跟他玩一回,一回就夠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主?」他低頭想了想,「好,那就走。」
當他將車行駛在馬路上時,本打算不問的小漁仍忍不住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有位朋友在一間DISCO舞廳當DJ,那里有好玩的。」孟波想起了他的高中同學阿洛。
「舞廳?」小漁有點畏懼地縮了下肩。
「怎麼了?」
「我……我去那兒能玩什麼?」
「跳舞、唱歌,年輕人想做的事都行啊,在那里你可以盡情的發泄。」他幾次來台北都會在阿洛那兒玩到忘了今夕是何夕,唯獨這次為了任務無法自由逍遙,連他在不遠處執業的父親,他都還沒空去探望。
「可是我這樣的身材,跳舞能看嗎?」她心里非常忐忑。
「反正你就盡情玩,沒人能管得了你。」孟波對她笑了笑,而後加快油門朝那兒開去。
小漁的一顆心跳得非常厲害,既緊張又期待。
孟波剛剛說了,那里是可以盡情發泄的地方,那她是不是也可以不顧人們的眼光,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車子來到舞廳外。
「進去吧。」他笑著下了車,並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
遲疑片刻,她便勇敢地舉步走了進去。
一進入里頭,五光十色閃爍不停的燈光讓她差點張不開眼楮,陣陣強烈的重金屬音樂也直震著她的耳膜,放眼所見,每個年輕人都在舞池中搖頭擺臀,玩得不亦樂乎。
「想不想跳?來,試試看。」孟波拉住她的手快步往舞池里走。
「可是我不會。」她好尷尬,尤其是她一走進舞池,原本正在熱舞的人幾乎全停下動作朝她看過來……唉!
「我教你。」他拉著她的手隨著音樂起舞。
小漁瞪大眼,直瞧著他的雙腿不停的交錯翻舞,姿勢優美卻不失陽剛味,原來他還是個「舞術」高手!
她被他拉得四處轉,連自己的雙腿是怎麼動的都不知道,只能用「暈頭轉向」四個字來形容她的感覺。
唉!還真丟臉。
「別怕,你想怎麼動就怎麼動,我們不是跳國際標準舞,不拘舞步的。」他笑著向她解釋。
小漁抿緊唇,用力吞了口口水,再左右望了眼,發現已沒人再注意她,在孟波鼓勵的眼神下,她也試著移動腳步跟著他們快樂的起舞。
正巧熱鬧的玷巴達音樂響起,趁這機會,小漁學著別人盡量往孟波的身上貼,享受這片刻的溫存。
本來她還害怕自己這樣的動作會令他厭惡,但看見他嘴邊的笑容愈來愈大,她也跟著愈來愈大膽。
肥胖的身軀做起這樣的動作特別滑稽,可小漁已經豁出去,覺得無所謂了。
她只想把握現在,只想看他笑,就算她的動作讓孟波覺得好笑也沒關系。
有了這個念頭,她不再矜持,快樂的與所有人同歡,最後,甚至有人邀她一塊兒共舞。
孟波看著她展開笑顏,不再害羞地與所有人玩在一塊兒,便靜默地離開舞池,到吧台叫了杯酒坐在高腳椅上淺酌。
舉起酒杯,透過杯子,他看著小漁風靡整個舞池的氣勢,這時才領悟到當初邵千對他說的那句話──
胖子其實也很可愛的。
沒錯,這時候的小漁可愛極了,她的笑容可愛,肢體動作可愛,就連那顆心也是這麼可愛。以往一直很重視女人外表的他,忽然發現外表的美好不過只是皮相佔了優勢,如果像花恬那樣只知與人計較,還有什麼可取之處?
想著想著,他笑了起來。
他已做出決定,他要娶她。
即使對她無愛,他相信只要有心,感情應該可以慢慢培養。
仰起頭,他將杯中酒一口飲盡,剛放下酒杯,忽地听見舞池發出一陣陣驚叫聲。
他站起來一看,是小漁!她整個人像是失去意識,倒在舞池中央。
「小漁!」他大喊了聲,立刻三步並作兩步地奔過去將她抱起,「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發作了?」
怕她身體的變化嚇著在場的人,他立即抱起她往外頭奔出去。
這附近沒有大醫院,而他唯一熟識的醫生就是他父親。
彼不得其他,他立即開車朝父親孟凱的診所疾駛而去,一到那兒就迫不及待將她往里頭送。
孟凱的醫術並不輸給大醫院的明星醫師,只因他不想待在大醫院,寧可在這個小巷內替左鄰右舍看診。
「爸,你快過來看看她。」診所里還有其他病患,可是孟波已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將她抱進後頭的休息室里。
孟凱放下听診器,不好意思地對病人們說︰「里頭可能有人需要急診,你們願意等嗎?還是先到別的地方看病?」
眾人面面相覷了會兒,有人代表開口︰「沒關系,我們等一下,孟醫師,你去忙吧。」
「謝謝,那請你們稍等。」
孟凱走進休息室,一看見兒子便忍不住道︰「我說兒子呀,你不回來就不回來,怎麼一回來就送給我這麼‘龐大’的禮物?」此時他所看到的是已經發病的小漁。
「爸,她快死了,你快救她吧!」孟波已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你說什麼?」孟凱立刻戴上老花眼鏡,坐到小漁身邊,驀地,他雙眼圓睜,「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一直……一直脹大?」
「她說是體質的關系。」說著,孟波在她身上搜找急救的藥丸。
可惡,為什麼在要命的關頭找不到半顆藥,她到底將它們藏哪去了?
「兒子,你在找什麼?」
「藥。」
「我看她八成沒帶在身上。來,我替她瞧瞧。」
孟凱拉開心急的孟波,仔細觀察她的情況。
「怪了,她這是什麼病?」他行醫三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踫到這種怪病。
「這麼說,你也沒辦法?」
既然連老爸都束手無策,他也不必送她到其他醫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