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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江湖啟示 第7頁

作者︰林之華

因為救她,他傷了一人。

鮮血的腥熱,令這狂風細雨的半坡與坡上衣襪飄飛的人群突然變得詭異而瘋狂。

他拉著她迎風飛奔至坡下。

「開車下山,一刻也不要停,走得越遠越好,盡快回日本!」

人影已漸逼近。

「一起走!」她道。

他猛然回頭,「愛上我了嗎?」

他的語氣很狠,她幾乎倒退一步,怔怔地看著他,「沒有……」

「沒有就快走。」他打開車門,幾乎是用塞地將她趕進車里,「我一個人應付綽綽有余,你若不走,兩個人都危險!」

她還在猶豫。

他突然將她的頭抱住,吻了她的額頭。在她發作之前,道︰「你擺月兌不了的,下次再見面,我不會放過你了。」

她瞪著他,臉色再次變得蒼白,終于垂下頭,發動車子。

他幽幽地笑,看著她與車離開,漸漸遠逝。

回過頭,紅色火把已至三步之外。

風越來越大。他走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他迎著仿佛山呼海嘯的狂風,焦灼前行,越奔越快。

不行,不行。慢了,就追她不上了。

一切皆可豁達,惟獨她不能。

他真的追不上她了。

他用了最快的速度趕到600公里外的小山鎮,她下榻的旅館,她有重要的資料在她出發之前留下,一定會來取。

資料不在了,她心愛的小皮箱也沒有了。

她走了。

現在到了哪里?總之離日本越來越近了吧,她听到他的那句話,一定非常害怕,恨不得插上翅膀回到端木與方微的身邊吧。她現在離他有多遠?他應該還可以追得上……

他想沖出房間去,卻伸手撐住了牆壁,突然發覺自己已經筋疲力盡。

窗外的陽光燦爛得眩人耳目,他閉目躺在藤椅上,心頭充斥著不能言喻的覆滅憂傷。

楊風,你還能撐多少?

不知道躺了多久。

他被驚醒,走廊外一連串輕微的腳步聲,在房門口停下。

他警覺地站起身,玻璃窗外,昏燈點點,天已經黑了。

門外的來人猶豫了片刻,伸手推門,門沒有鎖,悄悄地開了。

走廊的燈光亮在她身後,照出她長長的頭發,秀頎的身影。

他伸手擰亮桌上的台燈,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雖然猜到了是她,可是月白色的燈光照清她美麗的臉龐與那上面關懷而欣慰的神情時,他還是突然覺得一陣頭昏目眩,口干舌燥。

「你果然在這里。沒事就好,我……可以安心了。」

她站在門口微笑地看著他,像暗夜里的天使。鬢發有些凌亂、長靴上滿是泥濘,她後來又去了那座山上嗎?半路折返,多少還是放心不下他?

「是你自己回來的。」他道,話出口,才覺得那聲音異常嘶啞。

她臉微紅,目中又浮起驚慌之意,匆忙地轉身,「你保重,我這就走。」

他突然拽住她的手腕,「遲了。」他道。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室內突然間靜得暗潮洶涌。

她總算是醒悟過來了,一掌向他胸口拍去,另一只手急急地擰動門把。

她的攻擊沒有生效,整個人被他拉進懷里,僵住。

「你會後悔的。」他壓住她的後頸,在她唇邊道,「後悔不該對我心軟。」

「你不會的……」她顫聲道。

「為什麼不會?你什麼時候開始這樣信賴我的人格?」他低聲道,「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得到你,你不該忘記這一點。」

她突然睜大了眼楮,里面充滿了悔恨、不甘與憤怒……他在這雙眼楮上,輕輕地、輕輕地吻了下去。

她被那帶著安慰的溫柔所驚,輕輕地發抖,然而很快,她就開始了掙扎。這個時候,她其實並不清楚,接下來將要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是多麼的狂亂可怕。

他還是找到了她的唇,焦渴地貪婪地吻了下去,那觸電般的純美在他腦中炸響之際,他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在那之後,他終于將自己完全地交付給了撒旦。

她的頭踫上了床枕,身體隨著他深深地陷入柔軟的褥中,肩頭肌膚第一秒于空氣里的微涼與他的動作帶來的恐懼,使她爆發出第二次激烈的反抗。

窗外那樹白茶不知是什麼時候開的花,花香透過窗子,郁郁地落在她黑發散亂的枕間,命運無從躲避地到來。

他強行佔有了她,雪水融化的山鎮的黑夜,二十歲的她純潔貞烈得像一朵憂傷的雪蓮。那眼淚燙得他幾乎要發抖。

刻骨銘心。

刻骨銘心!

失身的巨大痛苦令她醒後那一刀幾乎刺穿他的胸膛。

他一直半睜著的深暗雙眼,在她憤怒下刺的匕尖因她意外的顫抖而無力為繼地停在他的胸膛里的時候,突然迸射出明亮灼人的光彩。

他伸手握住她持著匕首的手腕,大聲地咳嗽著,笑,「殺不了我,你只能跟著我了。」

她試圖自戕的手槍被他奪走。

「我不會再給任何機會了。以後……你這一生,不要想能從我身邊逃開。」

她將臉埋進枕里,哽咽著︰「我恨你!」

「可是我愛你。」他道。

他鐵了心。

她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殺得了他,開始試圖逃月兌。他收起她所有的證件、武器、通訊工具,買下山中一棟木樓,從尼泊爾分部抽調了一批心月復部隊看守附近。他日夜陪在左右,寸步不離,終于令她清楚,她沒有一絲逃走或自殺的機會。包括她的拒絕進食,他也有法子令她再度開口吃東西。

漸深的無望里,她只好于言語行動間屢屢挑釁,意在激怒他,以求一死。最過分的一次,她將早餐——他親手為她做的,盡數潑倒在他身上,這幾乎是她平生做過的最為惡毒的事。

他不生氣,怎樣也不生氣,他的脾氣從沒這樣好過,好得不得了。讓小狄知道,會被笑死。

她總是在這樣之後,期待著他發火。這個時候,他總是含笑著走過去擁抱她、親吻她,「沒有用的。」

當他放開她的時候,她便開始流淚。

他是她的噩夢,她卻是他的天堂。

她終究會完完全全屬于他的,他對自己說,可是他知道他的內心遠沒有他嘴角的微笑那樣自信篤定。她沉默的眼淚時刻在提醒著他,他是一個蠻橫的搶劫犯。

他做了,不後悔。由此引發的一切後果他會坦然承擔,無比樂意。

可是,她真的會愛上他嗎?

端木,那個名字就像一根刺插在他的胸口。家族婚約里,這個年輕的世家子弟、他的對手,算是十分理想的夫婿了,而且……應該非常尊重她。他發誓,他得到的她,連吻乃至發梢都純潔得像嬰兒……為此,他感激他,卻也無比嫉妒。他不知道她喜歡端木到何種程度,但最低限度,她會非常敬重她這位未婚夫……

他所無比自負的那些……似乎都失去了意義。因為在她仿佛堅不可摧的內心世界里,她拒絕感知。對她而言,他也許只是一個危險卑劣的綁架者。

這個綁架者一直企圖得到她的愛情。

可笑的是,這個綁架者其實只是一個絕對的臣服者,被綁架的流著淚的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征服者。當她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並有足夠的勇氣面對的時候,這甜蜜而痛苦的交鋒,他才有星火的希望。

他是絕不可能放手的,沒有人能舍棄天堂,他要一直留住她,他和她有一生那麼長的時間。

當她開始流淚,他便再次擁抱住她,溫柔地親吻她到不再流淚為止。

漸漸地,她的眼神越來越深郁,越來越像一只折翅的秋蝶,非常安靜,也不再試圖抵抗。她常常從窄小的陽台眺望遠方的山脈,黃昏微寒的斜暉里,珠峰的雪色縹緲柔軟得如同淚光,她看得出神。他為她披上毛毯,擁住她一起看,一起出神。然後,跟她說很多話,夢囈一樣的傻話與那麼多他不喜歡說與他人知的往事,珍藏的、忘卻的、試圖忘卻的、留戀的、信仰的、背棄的……她偶爾會有交談,大多的時候只是沉默。他還是喜歡說給她听,永遠。他的一生可以向她坦白,他的一切都願奉贈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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