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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大喜 第20頁

作者︰橡果

他這話才說完,從半月形的門洞里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

「貝貝,我跑得快,你來抓我呀!」

「抓我抓我,我跑得比她還快,惹急了我還會上樹!」

「你上樹?我還會鑽洞呢!」

「哈哈,甭理她們,貝貝,我帶你去玩別的……」

听起來似乎是一群丫頭在玩鬧,老鐵一听到「貝貝」兩個字,眼都瞪直了。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嘛,我跑,你們來抓我!」一個小身影咯咯笑著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冷不防撞在那位四處走看的風水先生身上,惹得老先生「哎喲」一聲,跌坐在青石板上。

「呀!」貝貝嚇了一跳,睜大眼愣愣地看著眼前這瘦骨伶仃的白胡子老頭。

老鐵忙向梨落遞了個眼色,又趕緊把風水先生攙扶起來,「您老沒摔壞吧?」

倒霉的老先生輕咳了聲,「沒事沒事,逢低升高,逢低升高。」他一雙渾濁的老眼瞅向貝貝,沒啥好氣,「你是哪家的娃兒,怎麼這般淘氣?」

貝貝沒空理他,她一抬眼見面色蠟黃的丑婆娘正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看,活像親娘認離散的兒女一般,嚇得逃開了十幾步,在一株石榴花下怯生生地問︰「你們是什麼人?」

「貝貝,過來——」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她。

小家伙頓時松了一口氣,快步跑向來人。

「少爺,就是他們!」方才那名男僕跟在沉湛的旁邊。

他平日收了十兩銀子,心里正竊喜的咧!

沉湛模模貝貝的小腦袋,然後抬起眼來,冷冷地掃視前庭中的陌生人,未了,噙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這是什麼意思,想在我這宅院里看風水?」

「呃……是是。」老鐵只得硬著頭皮隨口承認。

「這我可就不大明白了。」他負著手,在夕陽下冷笑更甚,「這塊地是我的,這座宅子也是我的,風水好不好,用得著外人替我操心嗎?若是瞧出不好,你們是平白給我晦氣,若是好……」看向老鐵那喬裝後臃腫不堪的身材,訕笑道︰「這位老兄,難不成你想買下我這座宅子?」

「呃……」大熱天的老鐵卻冒出冷汗,陪著笑。「沈少爺莫惱——」

沉湛打斷他,「老兄認得我?」

「那個……嘿嘿!」老鐵一時失口,搓著手急中生智,「我是江蘇人氏,只不過常去外地做些買賣,又怎麼會不認得沈家的大少爺呢?」

這時,看風水的老先生眯著眼插話,「胡老爺,這座宅子的風水到底還要不要老朽看呀?」

老鐵暗地瞅見小夫人篤定地向他點了點頭,趁機假裝懊惱,「你這糊涂的老東西!我家娘子讓你看風水,可沒讓你四處瞎指有主的宅子。」他揚手一指,「你看看、你看看,就憑這些屋子的格局氣派,沈少爺肯住的宅院,會有哪一處是風水不好的?」

說罷,他討好地又連連向沉湛賠禮道歉,三步並作兩步,領著一伙人趕緊退了出去。

第七章

閻合惡狠狠地眯超眼。「當初那把火燒得欠干淨,居然還有一個沒死!」

「可她只是個小孩子。」梨落蹙起嬌眉,害怕地看著眼前那張散發出戾氣的臉。

「你懂什麼?!」他瞅都不瞅她一眼,「斬草要除根,既然已經做了,就要做得干淨,半個余孽都留不得,否則——就是不給自己好過!」

回味著他的話,她詫異地驚叫了聲,「難道那場火……蕭老爺的一家子都是你派人殺害的?」

「你說什麼?」閻合猛地意識到她的存在,「再說一遍!」

「人、人都是你殺的?」梨落嚇得哭了。

剎那間他又起了殺機。

閻合猛地把嬌弱的小侍妾攬到自己懷中,用一雙刀鋒般的眼楮盯著她,過了許久,那梨花帶雨的美麗面容終究讓他只是嘆了口氣,沒有痛下殺手。

「小梨兒,你乖乖地一心服侍我,少胡思亂想,你仍是我最寵愛的小夫人。」

梨落怔怔地點頭,大氣也不敢出。

這個男人,他翻臉無情的陰冷個性,她第一次見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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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靄沉沉,沉湛等在窗邊。

紫瑄緩緩地進屋,「我已經安排好了,他們即刻就啟程,將貝貝送回她師父的身邊。」

他若有所思地頷首。先前他已看出那丑女人的眼光一直在貝貝身上打轉,當時就起了疑心,況且那伙人來得冒失、鬼祟,看風水購置宅院不過是個幌子,背後一定另有緣故!

所以待對方一離開,他就派了幾個功夫極好的家丁尾隨跟蹤,隨後又進屋告訴紫瑄,讓她以宰相的身分調撥了二十幾名禁軍侍衛,盡快護送孩子離開。

「貝貝是蕭家惟一逃月兌大難的人,」她抬眼看了看窗外昏黃的天色,眉宇間聚起一絲篤定,「對方若對一個孩子有歹意,十之八九是跟命案有關……」

沉湛轉過身,冷冷地接口道;「沒錯。斬草除根,務求滴水不漏,連這樣一個小女圭女圭都不肯放過,對方的心思夠縝密,手段夠毒辣——其心卻可誅!」

「也罷。」她長嘆了口氣,「原本已是船過無痕,如此一來,對方反而先曝了自己的底。」

他也向窗外望了一眼。此時屋外燻風徐徐,又帶著淡淡的花木清香,吹拂在身上,半涼半暖的十分愜意。深吸了口氣,移步過去,他對紫瑄低柔且篤定地說;「再等一個時辰,應該會有收獲。」

「少爺!」

他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和叫喊聲。

「他們回來了。」

老實說,除去對貝貝這小女孩的一點同情,蕭氏案子背後無論牽涉到什麼,對沉湛而言,都是無關痛癢。所以他認出來人後仍是一臉平靜,從容地走出門,負手站在廊下階前。

暮靄燻風,與他此時淡定的氣度倒是極其相合。

他派出去的幾個家丁卻是氣喘吁吁,為首的一個道︰「少爺,跟到了!」

沉湛終于梢稍皺眉,立即接口問︰「是什麼地方?」

「我們親眼見那伙人進了一處府邸,好大的宅子。氣派得很!」

「哦,是官邸?」

「沒錯!那家的大門上有一塊燙金的匾額,上面寫有‘欽賜兩淮鹽運使閻’八個大字。」

「兩淮鹽運使?」紫瑄站在沉湛身旁吃了一驚。

貝貝的爹曾是個大鹽商,而她最擔心的莫過于此,蕭氏命案的背後,果真圍繞著一個「鹽」字做文章啊!

兩淮的鹽業自古發達,素有「自古煮海之利,重于東南,而兩淮為最」和「兩淮鹽稅甲天下」之說。時至現今,鹽課已成為當朝僅次于田賦的第二大財政收入。倘若外放的官員為謀私利,在鹽上大做文章,偷漏鹽稅,設暗渠販賣私鹽,必定造成朝廷的大難題。

她自然不能有沉湛的那份淡漠,身為堂堂右相,是輔君之臣,是局內人!從社稷江山大局考慮,命案終究為小,背後所牽涉的實質利益才是最讓人觸目驚心!

自從到常州以來,她最擔心的就是這一層。

方才乍听到「鹽運使」三個字,她就明白這案子的背後果然另有糾葛!

沉湛轉眼見她的臉色很不好看,關切地拍了拍她的肩,「紫瑄?」

她回過神來,目色幽幽,忽然道;「兩淮鹽運使……這個人我雖沒什麼印象,但記得他單名一個‘合’字,每年吏部的考評似乎都不錯。哦,皇上登基後不久,還親自召見過他。」

「呵,我對那些虛虛實實的為官之道不感興趣。」沉湛打發家丁後,冷冷地一笑。「只不過人心隔肚皮,這道理放在哪兒都說得通。兩淮鹽運使……姓閻名合對吧?」他邊說邊拉著她回屋,「不管他的真實面目為何,反正接下來,你要當一起命案查,他便可算是一位疑凶;若想深究背後的緣由,他就是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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