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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情淚 第24頁

作者︰裴意

「哎唷,我好怕喔。」炎夜惺惺作態,神色卻是一派悠閑地蹺起二郎腿,吊兒郎當地道︰「想不到我炎夜一世忠心,換來的竟是‘打入大牢,嚴刑逼供’這八個字。唉,莫怪古人常說伴君如伴虎、天威難測啊!」

「你再不肯說出她的下落,我會恨樂意親自對你用刑。」玄煜咬牙切齒地道。「她到底在哪兒?你說是不說?」

炎夜見耍弄他也要弄得夠了,才笑笑道︰「好吧,我再不說,只怕項上這顆人頭便保不住了。」

他放下酒杯,拈起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位七八路之上,笑吟吟地道︰「誰說我輸了?瞧,這著反撲起碼可以吃掉你的七個白子,雖未能反敗為勝,卻也未必是個必輸之局啊!」

玄煜揮手一掃,打翻整個棋盤,眸中的火焰已燃到沸點。「這盤棋就當是你贏了,我認輸行不行!」他斟了三杯酒,仰頭一飲而盡,臉色鐵青如要噬人。「我再問你一次——她究竟在哪兒?」

「江陵城外,雲水庵。」

★★★

迸剎夕照,梵音隱隱。

玄煜牽著馬,緩步走上山道,順著曲折山徑直上山巔,雲水庵在煙雲縹緲之間。

他一顆心怦怦狂跳不止,天可憐見,今日他終要和庭雪相見了!他顫著手,拉起庵門上的銅環,砰砰砰敲了三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他感覺像是有一輩子那麼長,格格聲響,大門終于緩緩地開了,木門後出現一個光頭緇衣的尼姑向他合十行禮。

「阿彌陀佛,晚課已過,施主光降本庵可有事嗎?」

「南烜蕭玄煜,特來尋訪故友,懇請師太指引。」

「本庵都是清修的出家人,恐怕沒有施主要尋訪的故人,天色已晚,本庵素不收留男客,施主請回吧!」

「不,我查得很清楚,她確是在貴庵之中。」玄煜擋住她要關上的木門,激動而懇切地道︰「求師太轉告江庭雪姑娘,就說玄煜在此相候,請她務必出來一見,不見不散。」

那尼姑蹙起眉頭。「本庵並無一位姓江名庭雲的姑娘啊!」

「是了,瞧我糊涂的。她在這兒並不叫江庭雪,而是有個法號,名喚悟痴!」玄煜說著,心中卻不禁一酸。

庭雪啊庭雪,你隱身佛門之中,當真參得了情、悟得了痴嗎?倘若你真能悟透,又何必取蚌名號喚做悟痴,時時提醒自己要悟得痴愛,忘了痴心呢?

「你是說悟痴師妹啊?」那尼姑搖頭嘆道。「她素來不見外客,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你是見不到她的。」

「她一日不見我,我便等一日;一年不見我,我便等一年;若是她一輩子都不肯見我,我便等她一輩子。」玄煜堅決地道。「只求師太轉告庭雪,便說玄煜在此相候,至死方休!」

那尼姑定定凝睇了他一會兒,顯是被他的痴情所感動了,好半晌才道︰「本庵有條規定,日落以後,便不許男客入寺了。你若執意要見悟痴,這樣吧,本庵後山有個待客亭,你去那兒等候。我會勸悟痴前去見你,不過成與不成,小尼卻是沒有把握。」

「師太肯替玄煜傳遞訊息,玄煜便已感激不盡,謝師太成全。」玄煜感激地合十道謝,牽了馬,往後出走去。

★★★

月上中天。

細雪自夜空中飄落塵世,月下梅花娉婷而立,映著小塘瀑布,渲染出一幅如晝的人間山水。

玄煜細數花影殘雲,痴痴地望著梅樹發呆。他不知自己已等了幾個時辰,也不覺得倦,更不覺得冷,一顆心恍恍惚惚的,只想著要和庭雪相會。

她怎能這般狠心?明知自己在此苦苦相候,就是不肯出來見他?

月漸西斜,玄煜痴痴地望著天上銀輝,月圓了,人卻未圓。究竟要等到何時方能人月兩團圓呢?

一聲幽幽低嘆,似細雪般輕輕飄落。

「我若始終不肯見你,你便當真在這兒等到老、等到死嗎?」

玄煜如遭電擊。他跳了起來,旋身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女郎盈盈立在雪地之中,默然凝視著他。

新雪初霽,皓月當空,她輕步向他走來,在月色和雪色之間,她是更清更艷的一抹絕色。

玄煜全身劇烈地顫抖著,無法動彈。五年了,離別了五年,他終于又見著她了。這情景,他在夢里夢過千百回呵,每次夢醒後,只有更深的痛楚、空虛和寂寞。而這一次,他真的不知道這是不是夢……

相逢恍如隔世啊——淚水涌上玄煜的眸,他卻是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相對無言,只是痴痴怔怔望著彼此,心中都有著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愫。終究是五年不見了,五年前憾恨地離別,五年來欲絕的相思,那些曾經難以釋懷的悲傷往事,都在兩人交會的眸中款款流過……

玄煜望著她霜雪般晶瑩的肌膚,如花似用的容顏。歲月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跡,只是她更清瘦了,仿佛若有病容,卻越發顯得清麗。而他自己呢?兩鬢青絲早生華發,偶爾臨鏡,連他都快不認得自己了。

他惆悵她笑了。「庭雪,你怕是不認得我了吧?」

「你縱使化成灰,我也認得的。」她凝視他良久,伸手輕撫他持邊白發,溫柔道︰「玄煜,你老了。」

「相思催人老。庭雪,我是為你而老啊!」玄煜熱淚盈眶,捧起她清靈逼人的臉蛋,激狂地望著眼前這五年來魂夢牽系、無日或忘的容顏。「總算老天憐我,等了這麼久,終于讓我又見到你了!」

「見著了又如何?不見又如何?」庭雪淒然笑了。「五年了,玄煜,你始終是想不開。」

「我沒辦法想得開,五年了,我沒有一時一刻能夠忘記你。你知道嗎?你走後,我的心使整個空了。」他捉住庭雪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五年來,它不曾跳動過,只有痛!我不知道碎了的心、空了的心也會痛,但它是那麼的痛!庭雪啊庭雪,你不會知道這種心碎欲絕、相思欲狂的滋味,因為你是那麼狠心、那麼決絕啊!」

淚水悄悄滑落庭雪絕麗的容顏,不心碎嗎?不識相思滋味嗎?若真能如此,她又何以心病難愈,數年來要靠著寧心丸才能活得下去?

玄煜將她攬入懷里,緊緊擁著她再也不肯放手。「這種相思苦楚,一輩子嘗一次便已太多,今生今世,我再也不可能讓你離開我。」

庭雪幽幽嘆道︰「你怎麼還像五年前一般傻呢?」

玄煜激動地道︰「五年前我是真傻,傻得讓你離開了我!今時今日,我再也沒有家國血仇的牽絆,即使你再次以死相逼,也休想我會放開你。我寧可和你一起死了,也不會再讓你離去!」

「今日相逢,非我所願。你又何必重提往事?」

「往事能不提嗎?」玄煜笑了。「你錯了,庭雪。往事如藕絲,是切不斷、忘不了的啊!」

他攬著她到涼亭里坐下,慢慢從相逢的狂喜中平復過來,溫言問道︰「五年來,你音信杳然,我為了你的生死安危而寢食難安,告訴我,這五年你是怎麼過的?又為什麼會到這雲水庵來?」

庭雪眸子變得蒙,前塵往事,想來如夢呵,她已經許久不再憶起。「五年前,我離開北垚宮廷後才發現自己身無分文,還好那時穿了你的衣衫,你那條瓖滿金螭瓔珞寶石的腰帶可值錢了,我將它典當換得銀票,買了男裝,雇了馬車,便一路女扮男裝回南烜來。我不想回雍洲的,可是在途中生了埸大病,藥石罔醫,客棧掌櫃怕我死在店里,便要人抬了我到山野里丟棄,任我自生自滅,反正他想我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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