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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舞 第23頁

作者︰安寧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在花牆彼側離拱門不遠,一把女聲在低語︰「如風?」

我剎時變成冰冷的化石,有那麼一瞬,想遠遠逃離,世界這麼大怎麼都不容我獨自委屈一下?

「有些話不知道——你讓不讓說。」女子怯生生的嗓音中帶著難言的嬌脆。

「看來我得檢討一下,怎麼都不知道自己登上了暴君的寶座。」說話聲磁性依舊,笑意依舊。是我曾熟悉的嗎?我都不記得了。

「別人看你身邊只留下我一個,不只多麼忌羨。其實,其實——沒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我怕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你連我也不要了。如風,跟了你半年,你大概也知道,除了付出一份情意,我不求什麼。名份、榮華不過是指日而逝的身外之物,要帶也帶不走。我——我不在乎你會愛上哪個女人,我也不在乎以後你會娶誰為妻,通通都不在乎。我只求你,不論將來無論如何都不要離棄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一無所有。」

那女子說著說著,情動之處竟有些哽咽了︰「哪怕你一個月一年都不來見我一面,我也是願意的。」

又一個心甘情願!我幾乎沒為她的痴情鼓起掌來。

「傻姑娘。」冷如風在笑。

而似乎他有了什麼動作,沉寂之後那女子嬌喘連連,「你好壞……如風,你——對我可有一點情意?」聲音轉低而略帶不安。

怎麼又是這種問話?

羅縴衣問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她,結果是心碎離去;我更過分,居然問他愛不愛我,下場是自取其辱,並且永遠被打入冷宮。那麼,這一個呢?他又將如何應對?我攥緊了藤索。

只听到他咭笑出聲︰「我對你如何,這麼久了,你沒有感覺嗎?」而後他的笑聲變得十分沉悶,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嘴。

「我的小惜可是尤物中的尤物,要不要我現在就證明——」

尤物哼唧︰「我永遠都作如風的小惜,好不好?」

他笑聲不改︰「難得你這般痴情,好了,露那麼重,我們還是回去吧,別著涼了,我會心痛的。」一言一語呵護備至。

我悄無聲息地听完一出話劇,腳步聲響起,冷如風摟著他尤物中的尤物自花牆的遮擋下穿過拱門走出來,于是劇幕又拉開了,這一次,輪到我上場,我依照無形劇本的要求輕蕩起秋千。

我幾乎看不見他臉上顯出意外。如果他不是未卜先知知道我在這,那麼他就是掩飾的太好。看到我,他只是皺了皺眉。

靶覺到他的視線沒有調離的意思,我笑著念台詞︰「嗨,真巧。」

他拍拍那女子的肩︰「你先回去。」

她微一躊躇,瞟我一眼後低頭匆匆離去。我為他不值起來,掃了眼手上的戒指︰「你不認為由她來戴更合適?」

他唇角一牽,就是一抹淡嘲︰「你相信她?」

女人的心通常是被他用來擦鞋底的,我不再言語。

他抓住藤條使秋千停下。

如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麼一個月就是九十秋,又一個月便是個一百八十三秋,一百八十三個秋天相當于一百八十三年,我有一百八十三年沒見過他了呵!久遠的我都記不起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沒來有的覺得心頭好酸好酸,似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花了一道又一道,痛的微弱卻無法遏止。

他伸過手來,我驚惶後退,腳底一踩空,跌倒在泥地上。

他的手在空氣中定格了至少五秒,然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收回去,暗沉的臉色在眨眼之後變得平和,跨坐到秋千上,背靠藤條以腳支地使秋千輕晃,閑聊般開口說道︰「她或許是愛我,但她更愛我其他的東西。」

我懶得從地上爬起來,誰要听他說這個?

「任何一種行為背後都有其動機。她這樣做是因為她意識到了潛在的危機,從而預先做出防範措施,以退為進,懂嗎?」

我望著他。

「人的難有止境,當一個願望獲得滿足之後,它會自行派生出更深一層的渴求,尤其是她——別反駁我,你僅僅听了她一席說話,而我認識她已有半年。評判人時少用你的善良,要多用你的客觀。」

我忡怔,心頭困惑不安,忍不住作聲︰「如果你是正確的,那人心豈不是太可怕了?」或者我只是想說那個女子很可怕,而他——更可怕?

「人心原本就有許多丑陋的黑洞。」他側身將我抱起。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他從不曾與我談及有關他的任何私人事情。

他拉我起來站在秋千上。「因為你需要了解你的對手,與她的心機相比你太幼女敕了。我不懷疑她收集有你全部的資料,而你對她卻一無所知。」

我既想哭又想笑︰「我為什麼要和她成為對手?」就算他真的是一輪太陽,也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地球,會永遠繞著他轉吧?

他踩落地面︰「她遲早會找上你。」

在我察覺怎麼情景似乎回到我跌倒之前時,他的手已圈住了我的腰,並且不容我細想︰「我等著看你將如何把我豢養的最後一只寵物趕走,唔,我都有些期待了。」

「什麼意思?」注意力不在他沒頭沒尾的話,我只急于想知道︰「既然你對她的評價那麼低,為什麼還留著她。」

他笑︰「因為她有用。」

我搖頭表示不解,他難得的竟耐心起來。

「有些女人——唔,對自己的定位缺乏概念,與我多約會了一兩次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懶得分神去理這些瑣事,偏巧一個有點小聰明長的也不賴的女人出現了,她自發願意為我擋掉這等麻煩,我何樂而不為?就讓她自以為是在暗中鏟除異己好了,我樂得清閑。這半年她趕跑了不少圍在我身邊的女人,我不懷疑等到她的清理工作進行得差不多之後,她會集中全副精力來對付你。她要的就是你的位置,只不過機關算盡的人往往都沒有好下場,終有一日她會明白,她辛苦一場到頭來確是為你作了嫁衣。」

我呆看他︰「如風,你太可怕了。」一個人怎麼可以隨心所欲地掌控他周圍的一切?

「是麼?」微仰著頭與我對視,他的手臂開始收緊,眼眸的色澤變了︰「我可怕麼?沒關系的,你只要小心一點別惹火我就行了。寶貝,你覺不覺得應該為你剛才的行為小小地道個歉?」

他驟然加大力道,我在被勒得喘不過氣的剎那恍然大悟。

罷才那個好脾氣的冷如風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冷如風,眼前這個既優雅又要命危險的冷如風才是真正的冷如風。

先是攜伴出席未婚妻到場的宴會,又在和女伴情來愛去被逮個正著,出于某種我未明的原因,他認為有必要安撫一下未來妻子的情緒,于是不動聲色地扯開話題。我初時還是有些生氣有些——呃,有些傷心的,被他這麼一攪和,我都忘了自己「曾經」有一些生氣有一些傷心,而且情緒已經平復,在硬去扳起一張臉未免太牽強。

被他耍弄與指掌之間而毫無自知,如何能不怨懟?

「冷如風,你是個卑鄙小人!」

「罪加一等。這衣裳真是礙事。」

「等等!」我驚呼,視死而歸的氣概在他掌下消失殆盡,我改做識時務的俊杰︰「我道歉!」

表叫自己穿的不是刀槍不入的鐵甲?某人可是說過重蹈覆轍的下場是罪無可恕,我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表演一場月夜下的果奔,反正向他無理可循的霸道鞠躬也不止一次兩次了。「一千一萬個對不起,懇請您老人家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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