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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妻妻焉 第20頁

作者︰那顏(圓悅)

為了生意,她究竟忽略櫟兒多久了?

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

她不禁悚然心驚。

這並非她的本意呀!她只是想讓櫟兒過得更好些罷了,可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成了金錢的奴隸?

她該好好想想了。

她不出聲的悄然退去,沒有驚動里面的一大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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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澡的藥汁雖然氣味難聞,成效卻很顯著,幾番浸泡之後,她飽受酸痛侵襲的跛足竟意外輕松了不少。

因此,她漸漸習慣每日臨睡前泡一次藥水澡。

這天,泡澡的藥汁像往常一樣送到了她的房里。

「都下去吧!」她打發掉僕役。

稍後,當她浸泡在氣味強烈的藥汁里時,緊繃的精神終于松弛下來。不期然的,櫟兒那稚氣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她腦海里——

「阿娘,櫟兒也有阿爹嗎?」那雙圓滾滾的眼楮里有著期盼。

「……」她想撒謊,謊言卻梗在喉間,于是她只能保持沈默。

「阿娘,為什麼阿碧(廚娘的女兒)有爹,小愷(花匠的兒子)有爹,連玨叔叔這麼老了也有爹,櫟兒卻沒有?」那雙孩童的大眼有著困惑。

「櫟兒有娘就夠了。」她試圖安撫,可她的眼正對上另一雙痛楚的眼,那是東方玨的眼!

「不嘛,別人都有爹,櫟兒也要爹嘛!」櫟兒大聲哭嚎。

「閉嘴!」她尖銳的聲音劃下這場哭鬧的終止符。

于是,這個晚膳在她的沈默、櫟兒的哭泣、東方玨的悔恨以及忠叔的不滿中,不歡而散了。

她心靈的震顫卻仍在持續。

她曾設想過,櫟兒總有一天會問到他的父親,可她不知道這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寶成名就後,她曾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可當她面對兒子單純想要一個父親的願望時,她卻手足無措了。

懊告訴櫟兒真相嗎?

自他進入櫟兒的生活後,櫟兒明顯比往日更活潑,也更好學了。

她不是瞎子,自然也看到這些變化,可她的隱懮也隨之產生——他會不會奪走她的櫟兒?

這讓她看他時眼里總多了幾分戒備,而他望向她的目光則越來越無奈。她常常一不留神,就發現自己迷失在他憂郁的黑眸里了。

可是,她仍不甘心就此原諒他呀!

「別胡思亂想了,水都快涼了。」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他溫暖的一雙大手將她抱出了已冷卻的藥汁。

將她安置在榻上。

「你怎麼來了?」她扯過被子裹身。

他拉鈴喚來僕役收拾好一切,纔回答她,「我的傷已經好了。」

「你出去。」她喝令。

「大夫交代過,浸泡之後,佐以按摩會更有助益。」他徑自拉開她裹身的被子。

「誰允許你自說自話的……」她試圖奪回被子,卻未能成功,只得暗自咬牙切齒。

「妳需要按摩。」他不因一點點小挫折就退縮。

「滾出去!」她氣瘋了,可他毫不理會,還強迫她背對著他,「放開我!」

熾熱的大手火一般掠過她赤果的背,嫻熟的技巧撫慰著那因長期伏案而緊繃的肌肉,先是頸子,隨即是肩,再然後是……

他的按摩技巧好得足以讓人融化,她憤怒的尖叫到了嘴邊變成小貓似的呢噥,她相信這按摩確實是大有好處了。

可——「為何直到今天才替我按摩呢?」

她直率的問出內心的疑惑。

「我的傷纔好。」他如是回答。

「別人也能做得很好,甚至更好。」後面的話純粹是為了氣他。

「因為我一心想要獨佔你,」他溫文爾雅的面具終于有了裂縫,「所以我寧願看你難受,也不願別人踫你。」

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為了礫兒嗎?還是……

她的大腦飛快的轉。

「該死,我不要你胡思亂想!」驀的,他轉過她的小臉,強迫她望進自己的眼——那是一雙坦誠的黑眸,「我不會和你爭奪櫟兒,若你不放心,我甚至可以立下字據一輩子不認他。」

他的話很瀟灑,可她從他眼底看到了受傷。

她該相信他嗎?

在理智做出決斷之前,她的手不由自主撫上他越發顯得瘦削的俊臉,「你瘦了。」

當她帶著藥香的手撫過他的雙唇時,他吻了她熾熱的掌心。不知誰失開始的,榻上展開了又一場火熱的纏綿……

她曾以為自己是冷感的,可這夜徹底顛覆了她對自己的認知。她記不得細節了,可她知道自己就像著了魔似的,一次又一次攀上高潮。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饜足了。

她躺在潮濕的被褥上,他仍替她按摩,只是他的手臂不再堅定,而且熱得隨時像能焚毀了她一樣。

她仍記得那恐怖的新婚之夜,那是個充滿屈辱的夜晚。他要了她,可這不過是兩個器官的結合罷了,從開始到結束,她的衣服仍穿在身上。

可在經歷剛纔的歡愛之後,這似乎不再像記憶中那麼可怕了。

「有時,我真恨自己無法對你忘情。」她與自己真心的對抗已經太久了,現在她覺得累了,「也許是我前輩子欠你的……」

「玳青……」這大出意料的表白讓他先是傻楞著,隨後是狂喜。

沖動之下,他俯身吻上了她。

讓她錯愕的是,他吻的並非是她的唇,而是她的跛足。

纏綿的吻就印在那扭曲了的關節上!

「不……」她仍有一絲自卑。

「相信我,在我的心里你完美無缺。」她的完美發自于內心,並非一個完美的皮相所能比擬。

她是老天賜給他的禮物,遺憾的是,他經過了這麼多年,兜了一個大圈子,纔發現了真相。

幸好,他仍有補償她的機會。

為此,他感謝上天把她送回他懷抱。

「我仍未原諒你,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原諒你。」這並非矯情之語,而是發自她的內心。

也許是她的心胸不夠寬闊,也許是她被愛傷怕了,即使她承認自己仍愛著他,可在她心里,愛不等同于原諒。

因為愛是情感的非理性堆積,原諒卻需要理智的決斷。

「沒關系,我們還有一輩子。」他微笑道。

是啊,漫長的一輩子。

玳青的嘴角亦泛起了微笑。

這夜正漫長,而情正熾烈……

***

以後,他仍是菩提精舍的僕役,仍干著僕役纔做的事——替她們母子準備早晚兩餐,陪小主人習字、看書,伺候女主人看帳冊。

一切都與平常無異,只除了他的每個夜晚都在女主人的榻上度過。

他那干手下也總是有事沒事的往這里跑;河陽縣的經濟也因活財神的定居而蓬勃發展,就連老李頭也和早就守寡的花嬸擦出了愛的火花……

櫟兒越來越粘他,有時他會忍不住懷疑,這聰慧的小子是不是猜到了真相。

一切都很順利,只除了她還不能原諒他!

他的心因此而持續疼痛著。

有時,他甚至會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得到她的原諒了。于是,他又嘗試說服自己,能贏回她的愛,他此生已無遺憾了。

誰知就在這時,他白天為宮、夜晚為人僕役的事,傳到了當今永樂帝的耳里。這等「自輕自賤」的行徑,在皇帝看來是罔顧朝廷威儀,當治十惡不赦之罪。

于是,欽差從京城風塵僕僕趕到了河陽縣,他則被逮捕下了獄。

說也奇怪,當他被扒了宮服、關進大牢時,並不懼怕死亡,卻舍不下她在這世上寂寞孤獨。

錦衣衛完全把持了縣衙,即使河陽縣的衙役們也無法靠近他,更不用說讓他們相會了。

她,不知怎樣了?

日子在他的心焦中流逝,這天,他終于被帶出已關了他兩個多月的縣衙大牢。

他想,是要處死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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