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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娘 第20頁

作者︰黑顏

坐到傅昕臣對面,卿洵已將他打量得毫發不漏。如果按年齡來說,傅昕臣不過三十三出頭,比自己尚小上兩歲,正值壯年,但是他卻已兩鬢含霜。這在武功高至他們這一級數的人來說,可說是絕無僅有的。他為何會如此?

卿洵想不明白,也不願費神去想。伸手阻止了傅昕臣為他倒酒,他不帶絲毫感情地道︰「我答應過淨兒,一定要讓你去陪她。」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除了淨兒。

暗昕臣听到楊芷淨之名,臉上浮起溫柔的笑,卻一言不語,目光落在門外,奴兒為什麼還沒來,這丫頭做事總是磨磨蹭蹭的。

「我會將你的尸體送回龍源,和淨兒同葬。」卿洵閉了閉眼,迫使自己說出言不由衷的話。

暗昕臣依舊無語,淺笑著聆听別人談論自己的後事,似乎——那與他無關。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卿洵問。暗啞的聲音帶著絕對的無情。對于傅昕臣,他有著絕對的敬佩,如非因為楊芷淨,以他的判斷力及為人,定不會主動招惹這號人。可是既然招惹上了,他也絕不會後悔退縮。

無視他強硬的氣勢,傅昕臣為自己將酒杯斟滿,然後一飲而盡。仿似這世間再沒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了。

對于他的滿不在乎,卿洵毫不動氣,丑臉一片漠然,無論如何,他只做他該做的,「我會將你和淨兒葬在一起。」再一次,他說出令自己痛徹心扉的話。重復說同一件事,本不是他的作風,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靠此來加強殺傅昕臣的決心。只因現在的傅昕臣讓他興不起絲毫的殺意,但是答應淨兒的事,他一定要做到。

暗昕臣搖了搖空壺,灑然一笑,叫道︰「店家,給我裝一壺帶走。」等小二接過空壺之後,他目光首次落在卿洵臉上,溫和而沒有敵意。

「淨兒不會感激你的。」他悠悠輕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淨兒的善良,包括她的師兄卿洵。

卿洵淺棕色的眸子閃過一絲黯然,是啊,他從來就不懂淨兒,小時候,淨兒喜歡小野兔,他就費盡心思捉了一只白色小兔給她,結果小兔死了,反而惹得她哭了三天三夜,一個月不理他。又有一次,淨兒無意中說她喜歡玫瑰,他就搜遍江南一帶,將整個卿宅變成了玫瑰的海洋,卻不想淨兒竟大發脾氣,好像是因花刺扎了她的手。類似的事舉不勝舉,總之,無論他怎麼做,淨兒都會不高興,可是——

「淨兒好寂寞。」就如他一樣,所以就算淨兒責備,他也要讓傅昕臣去陪她,盡避這樣做會讓他心痛如絞。有誰會親手將情敵送到自己心愛人的面前?他,卿洵,就是這樣一個大大的傻瓜。

「我的命,你做不了主。」傅昕臣溫和地道,深邃無際的眸子中透露出幾許滄桑,幾許無奈,卻無人能測知他的心意。

「我會盡力。」卿洵垂目,語氣堅決無比,他的盡力包括舍棄自己的生命。

暗昕臣傲然一笑,卻沒有作任何回答,可是意思再明白不過——如果他不想給,沒有人要得了他的命。

兩人的對峙奇異之極,一個冷靜肅然,一個談笑自若,空氣中卻浮動著劍拔弩張的氣流,加上兩人與眾不同的奇偉長相,嚇得另一桌的客人噤口不語,小二拿著打好的酒不敢上前。

就在此時,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一個作山民裝扮的女子走進店中,緩緩向二人這張桌子走來。

卿洵看見傅昕臣眉宇之間籠上一層無奈,方才的傲氣消失無蹤,心中尚在疑惑之時,那女子已從後張臂將傅昕臣抱住,一雙黑若點漆的眸子則戒備地盯著自己,絲毫沒被他的丑陋嚇著。

卿洵神色微變,「你背叛淨兒!」指責、憤怒、痛心卻是淡淡的一句話,打小喜怒不形于色,讓他很難被人理解。所以,就算他費盡心思,淨兒也不明白他的心意。

「我沒有。」傅昕臣聞言神色驟變,冷然道。任何人都不可以侮辱他對淨兒的感情。

「她怎麼說?」卿洵的聲音依舊沒有波動,棕眸中卻掠過一絲殺意,他不允許有人傷害淨兒,對于威脅到淨兒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察覺到他的意圖,傅昕臣俊臉一沉,「不相干,她只是救過我。」直到現在,他首次透露出不耐及怒意,顯然對卿洵的忍耐已到極限。

卿洵敏銳地注意到那布衣女子在听聞此言時神情一僵,緩緩松開抱住暗昕臣的手,一抹淒然的笑浮上姣顏,美極、艷極、卻也苦極。莫名地,他怔然出神,一般的傷,他竟然感覺到她的情、她的痛,她的孤單及害怕,就如當年的他一般。

「傅昕臣心中只有淨姑娘。」她嬌柔卻木然的聲音在卿洵耳畔遙遙響起,令他憶起那個明月之夜一個少女對月影述心事的情景。他的夢在那一刻破碎。

落花流水,這世界太多為情所苦的兒女,而眼前的女子尤為不幸,愛的是一個不能愛的人。傅昕臣只能屬于淨兒,沒有人能覬覦。雖然同病相憐,他仍不會心軟。

「哎喲喲,卿郎啊,你這死沒良心的,也不等等奴家。」焰娘嬌嗲膩人的聲音在門外陡然響起,打破了三人的悶局。

卿洵聞聲色變,想要避開已是不及,焰娘彩蝶般飛了進來,身形一閃已坐入他懷中。

卿洵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他沒想到這女人追蹤之術越來越高明,無論自己如何隱蹤匿跡,她追到自己所花的時間依舊越來越短。再過一段時間,恐怕自己真要和她形影不離了。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再也無法開口說話。」狠冷的語調道盡他的痛恨與不恥。忍耐到達極限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不顧一切地將她殺了,然後再自殺。

「儂要怎麼做呢?」焰娘一點也不害怕,反而放浪地笑了起來,「如果是這樣,奴倒樂意得很呢。」說著,已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絲毫不理會旁邊是否有人。她吻得大膽而狂蕩,不讓他有逃離的機會。

卿洵本來的冷靜自若因她的熱情而逐漸瓦解,氣息變得粗重起來。

這許多年來,類似的場面不斷地上演,兩人仿佛已習慣了這種追逐的生活。不同的是焰娘越來越風騷嫵媚,而卿洵的自制力也越來越薄弱。

焰娘的手已探進卿洵的衣襟,展開手法輕揉慢捻,硬要挑起他的,卿洵則努力控制著快要月兌疆的,不讓自己被身體的反應奴役,兩人誰也沒注意到傅昕臣拉著那女子的離開。

鄰桌的人及小二瞪大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這火辣辣的一幕,只差沒掉下口水來。

卿洵終于棄守,一把扯掉焰娘金色的腰帶,大手探進薄紗之內撫觸她的肌膚,由被動變為主動。每次的結果都是這樣,可是他始終不願認命。

驚嘆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卿洵連考慮也不必,一把扯開自己的長袍包住焰娘幾乎完全的身子。眼神離開她豐潤甜美的唇,微側臉,透過下垂的長發陰冷地看了鄰桌不知死活大看好戲的人一眼,沙啞地吐出一個字︰「滾。」

焰娘慵懶地偎地他懷里,俏臉嫣紅地看著客人及小二嚇得屁滾尿流的逃出小店,而那小二竟還不忘拉上店門,不由撲哧笑出聲來,昵聲道︰「瞧你把人嚇得,要不是奴家膽子大,誰來陪你啊。」

卿洵木然道︰「我不需要人陪。」口中如此說著,他深陷的眸子在陰暗的光線中卻閃著灼熱的光芒緊盯焰娘嬌美的笑顏,一揮手掃掉桌上的酒杯,他將焰娘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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