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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娘 第3頁

作者︰黑顏

「哼!」他色迷迷的表情被楊芷淨逮個正著,心中不由一陣厭煩,「這女人是師兄救的,你自己看著辦吧。」這王大夫一向正正正經經,不想也是個之徒,實在令人討厭。語罷,她轉身走了出去。

王孟予卻控制不住機零零打了個寒顫。

卿家有三兄弟,老大卿灝敦厚沉穩,善兵法,有大將之風,待人和悅,深得下人喜愛。老三卿溯詭計多端,喜歡與人嬉鬧,故也無人懼之。只有老二卿洵狠辣無情,一張臉從不顯露表情。且又長相駭人,在卿府中無人不懼。

一听是他救的女人,無疑便是他看上了的,王孟予心中開始轉的念頭立時煙消雲散,趕緊斂眉垂目,連多看一眼也不敢。由此可見卿洵的威勢,大大勝過美色的誘惑。

楊芷淨出得門來,只見太陽已經偏西,小院寂寂,偶見一兩個下人匆匆路過。這里是客舍,離她的梵清小樓還有一炷香的路程。微一沉吟,她向師父的嘯坤居走去,一回來為了安置那受傷女子,她還沒去見過卿伯伯呢。師父去承奉,也不知回來沒有。

「師兄?」在客舍外不遠處的一堆假山旁,楊芷淨看見卿洵負手而立,「你在這里做什麼?」枉她與他相處了十多年,他的心思她卻依然捉模不透。

「等你。」卿洵淡淡道。他的聲音沙啞,讓人听著很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因這個原因,他才極少說話。另外就是他的聲音和他的臉一樣,毫無情緒變化,因而幾乎無人可以模清他的心意,由無知到恐懼,于是他成了卿府中,乃至江湖中人人膽寒的角色。

「那你怎麼不進去看看那位姑娘?」楊芷淨話一出口,立即後悔,又說廢話了——除了卿家的人和她,師兄誰都不愛搭理,更何況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丙不其然,卿洵只拋了一個字出來,「髒!」他轉身與來到他近前的楊芷淨並肩向嘯坤居走去。

園中花木扶蘇,雖已值中秋季節,園中花草卻絲毫不見衰敗,只是更顯蒼勁。

楊芷淨聞言不由啞然。她這師兄怪癖多得很,愛潔得不得了,說話不多,卻一點也不留口德,人家女子又沒惹到他,他竟然這樣說人。幸好她听不到,否則即便不會傷重而死,也會被他氣斃。尚幸的是師兄待自己極好,連師傅也沒他這麼疼寵自己,大哥和三哥就更不用說了。

听楊芷淨講完此次滇南之行的經過,卿九言轉頭向一旁未發一語的卿洵道︰「你怎麼看?」他這兒子雖然很少說話,但對事情的判斷卻極為精準,至今尚未出過差錯。

「警惕!」卿洵只說了兩個字。

「有什麼好警惕的,那宋錫元不過是個酒色之徒,能成什麼大事?」楊芷淨慍道。

一說起那宋錫元,她心中就有氣,都七老八十了,還左擁右抱。最可氣的就是那雙賊眼,在她身上掃過來掃過去,仿佛要將她剝光似的,讓她渾身不自在。

被她如此沖撞,卿洵卻並不生氣,反是唇角微露笑意,望向她的目光變得柔和,「他是故意的,或許他真,卻決不昏庸。」只有是她,他才會不吝解釋。

「何以見得?」楊芷淨不服地問。

卿洵收斂了臉上難得一見的表情,轉向卿九言,「我看見了雪湖秋。」語罷不再多言,相信父親應該明白。

「那又如何?」楊芷淨依舊不甘心地反問,一個雪湖秋又能說明什麼,那老頭子又不是他。

卿洵沒有回答,明顯地表示出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的態度。

「好了,好了,你們剛回來,就不談正事了。」卿九言見機地揚手中斷談話,以雪湖秋的可怕及特立獨行,竟出現在宋家,自可由此推斷出宋老頭不如他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懦弱無能。究竟,這老頭葫蘆里藏的是什麼藥呢?心中如此想著,他臉上卻露出溫和的笑容,轉向楊芷淨,道︰「淨兒,一路上師兄是否又欺負你了?」在這個家中,只有洵兒待淨兒最好,偏偏淨兒就是喜歡告洵兒的狀,他早已習以為常了,如此問,只是想捉弄一下他這個從小便吝于表現感情的兒子而已。

「可不。」被他如此一提,楊芷淨立時忘了開始的不愉快,跳到卿九言身邊嘰嘰喳喳地數落起卿洵的不是。

看到父親調侃的笑容,卿洵只能無言以對。轉身來到窗邊,目光落在園中已含苞的菊花上,耳中听著師妹嬌美動人的聲音,心中升起一片平和。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稍稍感到生命的美好,這對于他來說是一種奢侈,所以他萬萬珍惜,生怕一不小心連這僅有的快樂也會消失無蹤。他,真的很寂寞。

吃過晚膳,楊芷淨沐浴後換了一條淡紫色印花長裙,白色絲織寬帶緊縛柔細的縴腰,在後面相結,帶尾下長垂至地,走動時向後飛動,飄逸飛揚,很是美麗,配上月白色底藍絲繡花寬披肩,仍濕潤的秀發以紫色發帶松松束在腦後,泛著健康的光澤,整個人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優雅與貴氣,實在很難不讓人傾服于她的美貌與氣度之下。

來到客舍,那紅衣女子已經醒了,正背倚枕頭,雙手抱膝坐在床上,頭埋在雙臂間,長發披散,遮住了大半個身子。但即使如此,她身上仍帶著可讓男人血脈賁張的魔力。

听到門響,她抬起頭,露出那張艷媚的臉來,見到楊芷淨,明顯地愣了一愣,但隨即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是姑娘救了我嗎?」她的聲音清柔似風。

「你覺得怎樣?」楊芷淨並沒走近她,只是遠遠地站著。對于眼前的女人,她實沒有好感。

「無大礙,多謝姑娘相救。奴家焰娘,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對于她的冷淡,焰娘並不以為意,人家救過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既然無大礙,那便早點離開這里。」楊芷淨冷冷地道,對于這種女人,她一向不假辭色。至于她的名字,她更不屑于去記,「你也不必謝我,實話告訴你,如果不是為了和馬為作對,你們這種女人我是看也不會看一下的。」

她語氣中的不屑及鄙夷,令焰娘美目微眯,隨即發出一串媚惑人心的輕笑,嬌聲道︰「姑娘的意思是說焰娘可以不必回報姑娘的救命之恩嗎?」

輕輕一哼,楊芷淨轉身向外走去,「那自是不必,而且真正救你的人是師兄。」語罷,她已走出大門。

月色如水,楊芷淨沿湖而行,湖水在月光下泛著點點銀光。不期然,她腦海中浮起一張意氣風發的俊顏,臉頰不由微燙。她不敢相信自己會如此大膽,竟然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結伴同游了兩天。他說他叫傅昕臣,那本來是個冷絕孤傲的男子,可是在她面前他會歡暢地大笑,只是那笑聲也帶著無法掩飾的傲氣,讓她不禁猜測他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只是為什麼從沒有听過這名字呢?

「傅昕臣。」她輕念這個名字,想起兩人分手時他的承諾,縴手不覺捧住小鹿亂撞的心口,「你說要來提親的,可別忘記。」她講得極輕,生怕被風听了去。那個男人她只認識了兩天,便和他訂下了終身,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幽幽嘆了口氣,她嘴唇微動,向著天空中的明月不知說了些什麼,呆了片刻,然後轉身向來路走去。

許久之後,一個瘦長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神色復雜地仰望那冷月,似心傷,似落寞,又似心灰意冷。只因太過復雜,又或不習慣將表情寫在臉上,讓人無法確切地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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