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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女 第21頁

作者︰黑顏

暗昕臣笑而不言,牽住她凍得冰涼的手向林子深處走去。谷中雪勢較小,一片片慢悠悠地飄落下來,周圍梅香環體,便似到了仙境一般。

「師娘說梅花不只有白色,還有紅色。紅色?就像雪濡草一樣嗎?」她好奇地問,如果和雪濡草一樣,那她倒寧願喜歡梅花,它勝過雪濡草的可望而不可及。

「不是,雪濡草要艷得多。」傅昕臣回道,有些心不在焉。在龍源有個梅園,比這個小比還要大,里面培植著不同品種的梅花,皆為珍稀之物,每至嚴冬初春之季,花開滿枝,奇艷無比。那是他專為淨兒建的,只因她對梅花有一種近乎痴狂的鐘愛。但是,從沒有一刻,那些稀有品種像現在這些普通白梅一樣帶給他如此大的震撼。是心境變了還是因為她?他的目光落在正興意盎然地欣賞梅花的葉青鴻凍紅的臉上。

「是嗎?不管怎麼說,紅色的梅花還是會很好看吧。」葉青鴻並不介意,只是一味地猜測紅色的梅花會是什麼樣子。突然,她拉過一枝積了雪的梅花,貝齒輕咬,將一朵梅花連雪咬了下來。融雪的清寒帶著梅花的異香,令她不由得微眯起了美目,露出一副異常享受的樣子。

暗昕臣不由得失笑,伸手為她抹去頰畔快要融掉的雪,「很好吃嗎?」他問得有趣,至今為止,她還是第一個連梅帶雪一起嚼的,不俗不雅,就好像她的人一樣讓人不好定義。

「嗯,好香呢。」葉青鴻興奮地摘下一朵帶雪的梅花遞到他唇邊,「你也嘗嘗。」

暗昕臣沒有拒絕,張口含住了,目光卻有些黯沉地落在她紅潤的唇上。若不是有外人在場,他更願意通過她的唇來品嘗,想必會更芬芳。

「怎麼樣?」葉青鴻滿含期待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樣感受到那種美好的感覺。

「兄台夫婦好雅興,品雪嚼梅,令在下羨慕不已。」玉無雙的聲音驀然插了進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緩緩流動的溫馨歡悅。

暗昕臣眸光一沉,淡然道︰「此處梅雪遍野,玉兄盡可恣意享用,何必羨慕他人。」

玉無雙料不到他和嚴飄飄的話會一字不漏地落進了他耳中,令他不悅至極。想打奴兒的主意,他還不夠格。

「梅雪盡可采擷,奈何沒有佳人相伴,又何趣之有?」雖是與傅昕臣說話,玉無雙的一對桃花眼卻緊盯著微蹙秀眉的葉青鴻,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瞥見嚴飄飄微微變色的臉,傅昕臣心中冷笑,這玉無雙未免太過分了,遂道︰「玉兄未免過謙,飄飄姑娘容顏出眾,嬌美可人,你怎可說無佳人相伴呢?」他此番話不僅夸贊了嚴飄飄,還間接指出了兩人非同一般的關系,實是對他的警告,就看他識不識趣了。

玉無雙聞言大笑,「兄台說笑了,飄飄乃在下妹子,怎能算數。更何況這天下美人兒又有誰及得尊夫人的十分之一?」

他說此話之時毫不掩飾自己對葉青鴻的傾慕與野心,令原本因傅昕臣的話而容色稍霽的嚴飄飄臉色黑了大半,但卻仍隱忍不語,她倒要看看他會無情到何種地步。總有一天,她想,她會因忍受不了而殺了他。

暗昕臣毫不生氣,反而笑著對一旁听得霧煞煞的葉青鴻道︰「奴兒,玉公子在夸你呢。」

葉青鴻展顏一笑,眼楮卻看著傅昕臣溫和的笑臉,連眼尾也沒掃玉無雙一眼。她笑,是因為傅昕臣笑,可不是因玉無雙的贊美。「是嗎?可是你從來沒有夸過我呢,可見我並不是真的很好。」從小,沒有人說過她一句好,就算司徒行會用色迷迷的眼看她,也會說她美,但贊揚的背後總是帶著企圖,因此她並不覺得那就是好。

暗昕臣一怔,才愕然發覺自己真的從未贊過她一句,這可是為了什麼?

「這可是兄台的不對了,尊夫人貌賽西子,容比洛神,你有幸娶到如此佳人,怎可不時時逗她歡心,就不怕委屈了她嗎?」玉無雙乘機道,妄想挑起葉青鴻心中的不滿,卻不知葉青鴻的思維與常人不同,不免有枉費心機之嫌。

「多承指教,在下記住了。」傅昕臣不慍不怒,語畢,牽著葉青鴻對著二人溫和有禮地道︰「在下想和內子單獨走走,失陪了。」也不待他們有所反應,已緩步向另一頭走去。明顯的佔有態度及親昵關系,不用一句話就將玉無雙的挑撥及企圖打得枝落葉散。

玉無雙臉色陣紅陣白地愣在當地,跟也不是,不跟又不甘心,真是左右為難。

遠遠地,傳來葉青鴻的聲音︰「傅昕臣,西子洛神是什麼東西啊……」接著是傅昕臣極為歡暢的大笑聲。

第十章

因觀梅,傅昕臣興起了回龍源的念頭,那里有他的好友及多年共事的下屬,還有淨兒的香冢。算算日子,就要到淨兒的周年紀日了。已經有五年,他不敢回去,不願面對一切,現在,也該是將一切了結的時候了。淨兒的死,他已能坦然接受。曾經打算在小比中終老一生,不再與江湖接觸,但卻因卿洵的出現以及玉無雙嚴飄飄的打擾,更重要的是那夜自己竟控制不住吻了奴兒,這一切的一切迫使他不得不記起曾被他任性拋下的責任。

梅花開了,他應該去看看淨兒了。他終是破了自己的承諾,踫了別的女子,不知是否還能補救。不再見她,不再踫她可行?奴兒不解世事,分不清喜歡和愛,她不會像自己一樣禁錮感情,說喜歡就喜歡,自己走後,她一定還會踫上別的喜歡的人,很快就會將他忘了。她要過她自己的生活,而他會去陪淨兒。

一想到葉青鴻會忘了他,會喜歡別的男子,傅昕臣就覺得胸口憋得慌。他因思緒而散漫的目光驀地集中于坐在窗旁正在梳頭的葉青鴻身上,那烏黑縴柔的發絲撩動了他的心弦。他站起身來,走到她的旁邊,在葉青鴻錯愕的表情中拿過梳子,修長好看的手指撩起一綹長發,梳齒在其中穿過,如穿梭于水流之中,轉眼無跡。

「你會忘記我嗎?」傅昕臣一邊梳著手下的發,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什麼?」葉青鴻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問得有些懵了,忘記了他的手正握著自己的發,一偏頭,不由得「哎喲」痛叫一聲。

暗昕臣忙松手,改為她輕揉扯痛的頭,「這麼莽莽撞撞,也不知你是怎麼長大的。」輕柔中帶著心疼,他無奈地責備她的不小心。

靦腆地一笑,葉青鴻不忘他開始的問題,追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暗昕臣微微一笑,但目光卻變得認真無比,「我要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你……會忘了我吧?」不知為何,這一句話竟是如此難以出口,出口了,他卻一點兒輕松的感覺也沒有,反而更覺得沉重。

「什麼?」葉青鴻身體驀僵,隨即不顧一切地轉過身來,「你說什麼?」她的聲音中是急切,是恐慌,是不願置信,恰與她瞬間轉為蒼白的臉相呼應,「你終是要走了?」

「我總是要走的,不是嗎?」傅昕臣無奈地嘆口氣,將她的發挽成螺髻用發釵定了。

「是……你總是要走的啊。」垂下眼瞼,葉青鴻變得面無表情,但微顫的唇瓣卻泄露了太多。

「我……我去做飯。」她逃避似的站起身,想從傅昕臣的手中拿過梳子,傅昕臣卻沒給她。

「齒都快斷光了,不要了吧。」說著,他一下子將梳子丟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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