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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女 第4頁

作者︰黑顏

葉青鴻猝不及防,片刻才反應過來,忙小跑步匆匆跟上。

雪很深,葉青鴻一步一個腳印,深深地陷下去,再拔起來,行得異常艱難。而傅昕臣竟然毫不費力,越走越快,雪地上只留下淺淺的足跡,仿佛他是沒有重量的實體。葉青鴻吃力地追趕著他,卻見他離自己越來越遠,轉眼間便成了一個黑點。

「喂──」她心中一急,便要喊住他,不料心神分散,腳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趴在雪上,一時之間竟然爬不起來,索性歇他一歇。冰冷的雪貼著臉頰,沁進了入的心中,她閉上眼,喃喃地道︰「你走得好快啊,我跟不上。」也許不用她,他也可以找到雪濡草吧。

「起來!」低沉不悅的冷喝在耳邊響起。

葉青鴻一驚,睜開眼,看到的是一雙大大的靴子,不用說也知道靴子的主人是誰。大喜之下她慌忙爬了起來,毫不介懷他陰沉的臉色。

「你不是走遠了嗎?」疑惑和不解充塞她的心間,第一次她說出了連貫的話語,听起來真讓人覺得受用無比。

奈何傅昕臣乃不解風情,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她被雪凍得紅通通卻美艷無比的小臉,一言不發,攬住她的腰大步向前方的高山行去。

葉青鴻被他攬著,幾乎腳不沾塵地往前疾奔。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刮得她粉女敕的小臉生生作疼。厚厚的夾襖抵擋不住入侵的寒意,她忍不住哆嗦地縮起身子緊偎向他,小手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貂皮長袍。

沒有理會她的小動作,傅昕臣展開腳力在雪地上飛馳,不一刻已來到山腳下,這時才驀地發覺此山的高險。大雪將入山的路蓋了,渾白的一體,根本模不清該從何處入山。站在山腳下,他冷靜地思索著可行之道,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活生生的指路碑。

「右手邊,那片雲杉,穿過。」葉青鴻沒有忘記自己與他同來的目的,挨著他,讓她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這是她以前從不曾體驗過的,難怪那女子那麼喜歡偎在他懷里。

耳邊風聲再響,他竟然不假思索地便按她指的方向奔去,完全展現了他果決不疑的性格。他個子很高,以她的高度也只能及他下頜,要知道她比師傅還高上一截,師傅恐怕只到他的胸口了。她側過頭,毫不掩飾地看著他,他卻恍若不覺,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似乎在防備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他的眼楮智慧而深邃,滄桑而憂郁,看人時專注得仿佛在他眼中只有那個人。在那里面她看不見那種令她厭惡的光芒──那種常常出現在師傅眼中的光芒。原來人和人的差別有這麼大。

穿過杉林,前面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沒有路,枯萎的野草灌木在雪層之下露出黑褐色的枝干。在這銀白的世界里,人赫然之間顯得是那麼渺小卑微。

「從前面山口翻過,後面有一個大湖,好大,好美!」她眯起美目,看著自己呼出的氣在眼前成形,之後彌漫,之後消散。心中卻憶起多年前所見到的美景,碧水映著藍天白雲,周圍綠草如茵,五顏六色的野花星子般點綴在其中。那是盛夏時候的事了,不知那湖現在是否結了冰。

沒有說話,傅昕臣依言而行。此時,在他的腦中和眼中,除了雪濡草,再容不下其他。

上山的路陡而滑,傅昕臣展開輕功,即使手中帶了一人,依然如履平地,毫不吃力。葉青鴻只覺萬般新奇,美目在他冷峻剛毅的側臉和周圍被大雪淨化後的天地間溜來溜去,不知該看哪個才好。

「咦?」葉青鴻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怎麼會──

站在山頭,傅昕臣也為那精妙的絕色美景所震懾。在這雪域之中環繞的竟是初夏的景致,澄碧的湖面上彌漫著氤氳的霧氣,與淺藍的天空相映成趣,湖邊繁花似錦,湖中水草茂盛而時見水鳥蹤影,在遙遠的對岸,一座如刀削而成的冠狀山峰巍然矗立,利劍般直插雲霄。

「真沒想到……」傅昕臣低喃,眸中射出緬懷的神采。曾經,在那遙遠的記憶中,也有過這麼一個地方,擁有了他少年時的記憶,他以為這一生不會再見呢。

「什麼?」葉青鴻沒有听清他在說什麼,收回迷醉的目光,轉首看向他。

暗昕臣淡淡地一笑,沒有回答她,睿智的眼神望向遠處的山峰,「是那里吧?」他看見了,那石與石之間,雪白的底色之上,不容忽視的幾點艷紅。

「什麼?」葉青鴻突然看到他的笑容,不由得呆了一呆。天,他笑起來真好看!

「那里!」傅昕臣沒有不耐,伸手指向遠處。因為即將到手的雪濡草,因為淨兒的命可以保住,他的心情大好,沒再同這有點兒痴的小丫頭計較。

「呃?」葉青鴻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明白他的意思,趕忙點頭,「是,雪濡草,上面。」

「好極了!」傅昕臣再次攜起葉青鴻向山下沖去。到了湖邊,方才領略到這里不同一般的高溫。

「好暖和!」葉青鴻輕呼,俏臉上煥發出歡快動人的神采。這個世界好奇妙好美麗!活著,總是好的,不是嗎?

「你在這里等我!」沉聲吩咐後,傅昕臣一個起落已在丈許之外。

「喂,你──」葉青鴻不料他去得如此突然,想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只能頹然地垂下肩膀,「危險啊!」她低語出心中的惶惑與無奈。那峰上的冰墜,在陽光中閃著奪目的光芒。

剎時,她對周圍的一切全失去了興趣,滿心滿腦地只掛著他。別出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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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墜,晚霞染紅了天際,冰峰反射出瑰麗而柔和的色彩。在那里,她再沒看到那抹黑色迅捷的身影,他還好吧?

她抱住膝,將臉埋入臂間,心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安。不會有事的,她對自己說,然後再一遍又一遍地斥責自己多慮。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難熬,卻又似快若閃電。無助的等待在夜幕降臨、寒星漫天時宣告結束,她站起身,決定不再枯守。那山峰的險峻她怎會不知,師傅曾不止一次試圖攀上峰頂,但都屢屢被迫放棄,畢竟這世上再沒有任何東西,包括雪濡草,在他眼中勝得過他的生命,他是永遠不會做舍棄生命這種傻事的。但這個男人不同,他想得到雪濡草的決心勝過一切,不管前途如何凶險,他都會毫無顧忌。這些,她知道,都是為了他的妻子,所以──

她猛地甩甩頭,發帶松月兌,長發四散。不,不要亂想,他不會有事的。她沿著湖,奮力地邁著雙腿向對面的山跑去。他的輕功那麼好,早上上山時一點兒也不吃力,那山峰雖高了點兒、陡了點兒,也應該不在他眼下才是,怎麼會有事呢?她太多心了。可是──她好害怕,好害怕,不,他怎能丟下她不管,他說過讓她等他的,那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的,他不會騙她。

山那麼高那麼陡,上去當然要很多時間,他又不是神仙,怎能說上就上,說下就下,不花一點兒功夫呢?是啊,他又不是神仙,怎能在結冰的懸崖上攀爬?想至此,她鼻子驀地一酸,嚇得她趕緊用手捂住唇,也捂住喉嚨中的嗚咽。不,不準哭,他人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

夜好深,唧唧的蟲鳴在這空曠的山中顯得格外清冷,初時美麗的湖泊在此刻竟有如鬼域。風過,水草發出沙沙的響聲,霧氣散了又重聚,如一層穿不破的牆,將兩個世界隔開,惟有前面的山峰依然清晰地閃著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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