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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惡劣關系 第19頁

作者︰迷迭

「謝謝。」她客客氣氣地道謝、客客氣氣地接過餐點、再客客氣氣地往反方向稍微移動身體,與方怡德保持安全距離。

方怡德剛開始獻殷勤時,她還因自己遲來的桃花終于出現而差點痛哭流涕,雖然對這位方老師沒啥看法,但有活人追總是證明自己的身價。

但現在,她只祈禱這朵桃花愈早凋零愈好。

以前從沒活人膽敢追求她,此時出現一位關懷備至的追求者,卻只讓她有一種感想--

她討厭黏答答的男人。

真的,太黏了!一早必定為她奉上營養早餐,每節下課親至問候,中午在她桌上擺一杯校門口買來的珍珠女乃茶,問她作業改不改得完、班上同學有沒有乖……

這到底是朵桃花,還是坨口香糖?

不是她難討好,也不是她近者不遜遠者怨,只是這位方老師的溫情攻勢太過強烈,已經幾乎將她轟成炮灰。一開始被人關愛呵護的感覺頗新鮮,每回見著方老師的溫馨表態還會心頭竄過一陣暖流;但日子一久,暖流變成寒流,她的笑容都凍僵在嘴邊了。

幸好葉君武這陣子行蹤成謎,否則難保她怒氣迸發,遷怒地將拿捏不準分寸的笨男人踢飛……

「嗯。」梅絕招咬了一口煎餃,心思倏地被一個好久不見的人影攫住。

「怎麼了?不合妳胃口?」方怡德見梅絕招表情有異,趕緊一問。

「不是,」梅絕招扯出一個了無笑意的笑容,「只是想到我班上的某個學生,曠課已經超過一周了。」不曉得是不是跑去砍人或是被砍。

葉君武在的時候,她鎮日被他月兌線的行為惱得火冒三丈;沒想到望見他空蕩蕩的座位時,她卻悵然若失,像是失去值得期待的驚喜般隱隱落寞。

她是不是活得太安逸了?居然不知不覺愛上天天被挑戰的快感。

「葉君武嗎?」方怡德立刻猜出這位大尾學生的姓名。

梅絕招嘆氣,眼光游移于桌上成堆待閱的周記本問,停在一張皺得像是回收廢紙的作業紙上。

這張鬼畫符是被大家喚做阿得的學生送來的,說是葉君武托他代交的作業。梅絕招當時看了那張慘不忍睹、荒腔走板的歐洲地圖,還氣得咬牙切齒,暗暗立誓要將敷衍了事的葉君武拿來充當殺雞儆猴的那只雞。

只是沒想到,自那日起,葉君武就徹底消失在她的勢力範圍內,一個禮拜以來,不見請假條、沒有電話,擺明了是故意曠課。

她生氣,卻也為他擔心;依她對他的認知,就算葉君武打算放棄念書,也會先死活纏著她鬧上一場,而不是驟然失蹤。

生活里少了作怪不斷的葉君武,是顯得平靜安寧;可詭異的是,她卻反而平靜不下來,腦中不斷思索葉君武可能發生的狀況。

尤其那夜,她意外發現葉君武插科打嘩之外那嚴肅認真的一面。那個晚上像是個魔咒,牢牢地纏繞在她心中,在不經意的時刻便會淡淡浮現,提醒她那夜的種種,與手被握住的瞬間,由手指傳至心頭的那股熱流、一向平靜的心無端沉淪的感受。

明明應該敲鑼打鼓地慶祝災星轉移,卻無法抑制地心系這顆災星的安危……

「我只是關心學生而已,沒有別的。」漠視身旁的方怡德,她斬釘斷鐵地這麼告訴自己。

梅絕招不斷催眠自己,不斷努力忽視台下那失去主人的座位。午休時間一到,卻還是忍不住到學生事務室查詢葉君武的學籍卡,試圖取得更詳盡的資料;沒想到當她找著葉君武的數據時,父母欄上頭填寫的數字,讓她心都擰了。

兩位老人家年歲皆逾六十,該是含飴弄孫、安養天年的時候,她怎麼忍心致電葉家,通知他們那個一輩子都在念高中的不肖子已經曠課一個星期?

養到笨兒子已經很悲慘了,她不想讓他們更心碎。

取走葉君武的那一頁,梅絕招將厚厚的資料夾塞回鐵櫃。才剛上好鎖,她耳尖地听到一聲東西被推翻的聲響,與一陣急促、卻故意放輕的小跑步聲。

「誰?」梅絕招下意識出聲喊著,腳下也沒耽擱地直步出資料室。只見門口一盆萬年青砸碎在地,來人已杳無蹤影。

她皺眉,卻沒放在心上。怎麼說自己都沒有被跟蹤的價值可言,或許只是哪個學生一時不小心、誤毀盆栽而畏罪竄逃吧。

蹬著細根豹紋中長靴,梅絕招踱離資料室。

傍晚,葉家門口。

梅絕招左手執一張紙片,右手拎著公文包,嘴巴大開,眼神呆滯。

眼前的花籃花圈沿騎樓一字排開,鮮花爭奇斗艷、五彩繽紛,看起來好像……靈堂。

是誰死了?!

大門口忽地傳來一陣喧囂,一位中年老板模樣的男子左右手各捧一只花籃,邊走向馬路邊大聲嘀咕︰

「搞什麼……送來了又不簽收,反正我不會退錢的啦。」一面將花籃堆回小貨車後座,隨即駕車揚長而去。

梅絕招依舊滿臉問號地站在原地,瞪視門口一盆盆相繼被推到廊下的波斯菊、百合花、火鶴花籃,幾個小弟模樣的年輕人則忙著將堵塞出入口的花籃障礙物推得更遠,幾乎悉數變成路霸。

沒多久,一名身著深色西裝的男子推門走出,一面向尾隨在旁的助理低聲交代事情;甫抬頭,便與站在門口的梅絕招四目相對。

「妳是?」楚昊謙打量眼前的女子,確定自己從未與這一號人物有過啥風流爛帳。

梅絕招這才回過神來,客套又禮貌地微笑。「你好,我是葉君武的導師,敝姓梅。」

「哦,妳是那個純白無花邊……」差點把關鍵詞講出來,楚昊謙趕忙住口。

「什麼無花邊?」梅絕招莫名其妙。

「沒事。」楚昊謙決定裝死,「請問有何指教?」

「是這樣的,」梅絕招自公文包內取出一張通知單,遞給楚昊謙,「葉君武已經曠課將近十天,校方認為情節重大,恐怕會將他開除,我特地來家庭訪問,了解情況。」

說訪問根本只是個幌子,實則是她放心不下遽然消失的葉君武;在刻意前往夜店守了幾晚卻落空之後,終于下定決心,殺到他家一探究竟。

楚昊謙的眉毛打了個結。

「家庭訪問?」好遙遠的字眼啊,他離開校園已經很久了。「葉君武的父母都在南部鄉下,這里是他住的地方。」

「這樣啊。」梅絕招頓了頓,「那……請問葉君武在嗎?」

「不在。事實上,他上星期被開了兩槍,然後就昏迷了。」其實也只昏迷幾個小時,昏迷的原因還是因為醫生護士嫌他太吵,怕打擾到其它病人,于是強行施打鎮靜劑,讓他閉嘴乖乖睡覺。

「什麼?!」梅絕招大驚失色。

受了槍傷?他果然跑去火並了嗎?這果然就是黑道人物的宿命,終日在槍林彈雨中穿梭,又怎能奢望全身而退。但……

她的心狠狠一揪!思及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張時而厚臉皮、時而嚴肅的臉龐,便難以掩飾她的惴惴不安。

「那他死了嗎?」開始擔心門口的花籃是為了哀悼葉君武才送來的。

楚昊謙失笑。「還沒,只是目前躺在醫院里。我正要過去探望他,一起嗎?」他比比停在門口的Volvo轎車。

「好!」梅絕招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心底充塞著憂懼的情緒,一張臉跟著泛白,唯恐到醫院里看見的,會是淒慘得連她都舍不得的畫面。

「葉君武若是知道妳要去探望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楚昊謙意有所指。掏出車鑰匙、解除警報器,朝梅絕招咧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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