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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戀 第19頁

作者︰孟華

「你還不給我閉嘴!」

「這位公子,你瞧不起刺繡嗎?」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沈雲飛看到一位頭上綁著雙髻,有雙晶盈黑眸和皓齒,全身散發著一股特殊氣質的清麗姑娘朝他走了過來,看到她,他不禁愣了一下。

好……面善呀!

「這位公子,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覺得男人不該刺繡嗎?」映雪不放松地冷冷逼問,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眼前那個方才用言語輕辱荻柏的男子身上,听到她的話後,在她身後的宮、戚兩家之人,表情都有了變化,至少不再是氣憤的,反而是……有趣的。

荻柏則一瞬也不瞬地凝視她,眼底閃著一抹特殊的光彩。

沈雲飛抬高下巴。「那是當然,男人繡花有什麼出息可言?」他望向荻柏的眼神充滿了輕視。

「什麼叫出息?」映雪的眸光散發著冰冷。「非得要當官才叫做出息嗎?」

這姑娘還真是咄咄逼人,沈雲飛干笑道︰「那是自然的,難道姑娘沒听過,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嗎?」

「讀書高?」映雪微偏著頭。「這麼說來,你們這些『讀書人』,一定個個滿月復經綸,無所不知?」

「那是自然。」沈雲飛下巴揚起。

「既然無所不知,那你應當明白刺繡是項高明的技術,能者須集繪畫、書法及熟知百種以上針術的變化,普通人能三者兼顧還不是件易事,可惜當今世人卻將刺繡定為女子閨房之功,你可知自古以來,上等繡品是君王及諸國王公貴族爭相收集之物,而你卻輕賤這項高超的技術?」

「我……」沈雲飛一時被她搶白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映雪朝前跨了一步。「老實說,我不知道何謂是上品、下品,我只知道,在佛祖底下,眾生皆平等,無貧富貴賤之分,善者登極樂,惡者墜阿鼻。」說到這,她頓了一下。「任何人都沒資格去看輕人、欺辱人。」

沈雲飛被她說得惱羞成怒,對這個女子的好感頓時化為烏有。「婦人之見,淺薄至極!」

什麼?立時有三道銳利的視線射向他,若那是箭的話,沈雲飛已是萬箭穿心了。

耙說女人的壞話?宮羽娘、宮霓裳和威荻蓮全都眯起了眼。

「我要用繡針將那家伙的嘴巴給縫了起來。」宮羽娘冷冷地說道。

「娘!我幫您。」霓裳難得和母親有相同的看法。

「這點小事哪需要外婆和娘出馬,女兒一人就夠了。」荻蓮已經開始盤算,該怎麼讓這個傲慢討人厭的家伙吃足苦頭。

戚慕翔和駱靖堯並沒有錯過身後女人的那些嘀咕,翁婿倆互換一眼,然後有默契地,沒什麼同情心地聳聳肩——那家伙死定了。

荻柏听到沈雲飛的話後,原本一直掛在臉上溫文儒雅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冷凝肅殺,令所有蕭家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蕭詩詩整個胸口一緊——天!他看起來怎麼像變了個人?

他緩緩走到映雪身邊。「夠了!映雪,別再說下去。」

映雪頓時一僵,喔!天!她做了什麼?這可是荻柏的相親宴,她居然當眾和對方家人起了沖突……這不擺明了她是在搞破壞嗎?

她臉色慘白地轉向荻柏,嘴唇微顫。「對不起!我……我不是……」羞愧難當,她再也說不下去,整顆心被歉疚還有另一股無以名之的情感給佔據,令她難以支撐,飛快地旋過身子,奔至船尾,施展上等的輕功,輕點水面,一躍便躍至岸上。

「映雪!」眾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可她恍若未聞,三兩下就不見了人影。

「我去追地!」荻蓮跳起來。

「不!」

不?荻蓮吃驚地望向弟弟,他干麼阻止她?可是看到他眼中的神情時,她不再說話了。

荻柏靜靜地轉向蕭家人,一瞬也不瞬地凝視沈雲飛。「既然兄台覺得女人之見淺薄至極,那听听男人的,如何?」

他走到沈雲飛面前,沈雲飛被他所散發出不怒而威的氣勢給嚇住了。「憑我身為威鎮將軍之子及當今皇上的妻弟,要利有利、要權有權,何難之有?只是,權、名、利在我眼中如糞土一般,我一向只做我喜歡的事!哪輪到你這等庸俗之人來告訴我該如何做?」他手一場,瞬間有三只繡針準確射中沈雲飛結在發上的發冠,令所有蕭家人臉色全變了,尤其是沈雲飛,臉色蒼白若紙,他作夢也沒想到,戚荻柏溫文儒雅的外表下,竟有著深藏不露的武功,實在太小覦他了。

荻柏轉向蕭大學士。「若是貴府無法接受在下的選擇,那——我想這門親事也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告辭!」身如飛燕般輕巧地躍起,點著水面朝映雪離去的方向追去,留下滿船表情不一的人。

蕭家人全都震驚、慘白,而戚家有四成的人露出了然欣慰的笑容。

「娘,這就是您的往北之路?」荻蓮對著母親咬著耳朵。

「還差一點!」

☆☆☆

痛!好痛!

是心痛還是腳痛?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初愈的腳傷在經過這麼劇烈的奔跑後,已不堪負荷,在勉強向前奔了幾步,終于不支跌倒,整個人趴在地上。

她的胸膛急促地起伏,動也不動地,不想爬起來,淚水不停地流出,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討厭!

想到荻柏方才對她說話時的冷淡,喔!天呀!她不該那樣多事出面破壞他的婚事,難怪他會不悅,可是……可是她真的無法坐視他被人如此羞辱。

但她是戚家的誰?又有何立場說這些下.

驀地,覺得有人正輕觸她的發,猛然一驚,連忙翻轉過身子,往後退爬了好幾步。「……柏哥哥。」看到他,她眼淚掉得更凶。

荻柏輕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潔淨的布帕,伸手為她拭去臉上沾到的污泥。「哭什麼呢?」

費了好大的勁,才不再讓白口己哭泣,垂著眼。「……對不起,我……壞了事,我不是故意地,听到那討厭鬼胡說八道,一時氣昏了頭……對不起!對不起……」她邊抽噎邊說道。

「你沒做錯事,為何要自責?」他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你是為了我,我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他的眼眸是如此溫柔,令她想永遠陷溺其中,不可自拔,可是不能!她閉上眼楮,不敢再沉醉。「可你的婚事……」

他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管他的,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娶蕭姑娘。」

她震驚地瞠圓了眼楮。「可是……宮家坊的繼承人?」

他微扯嘴角,眼中有絲無奈。「若不是為了讓我的外婆放心,我壓根兒不會理會這種事。」

「老女乃女乃的年紀大了,她想抱孫的心情,是可以明白的。」她輕聲說道,對這點她看得很明白。

他沒有吭聲,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地瞧,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映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他語氣中有某種東西打動了她,令她困惑地皺起了眉頭。「什麼怎麼辦?」

他定定凝住她,眸中強烈的情感令她的呼吸一窒,腦袋一片空白。

「這輩子——」他伸手輕撫她細致的臉龐。「我就只讓一個女子打動了心,只想娶她為妻,讓她當我孩子的娘,一生一世都只跟她在一起——」

她聞言,全身不禁開始發起抖來,可能嗎?他可是在——

「……是……誰?」她顫著聲音結巴地問道。

「一個一見面就把我撞倒在地上,一個為了師父不遠千里送家書的有情有義的小泵娘,一個不顧世俗的眼光為我悍然說話的美麗女子……」他注視她的眸光變得更加熾熱。「你說……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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