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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胸佳人 第22頁

作者︰貓子

若是不回來,她就會在日本發霉,直到變成一朵人型活菌。而且,說她成了闇龍的手下,還不如說是成了黑門的食客。

兩年前,因為雲龍要唐傲雨「照顧」她,所以不管她怎麼請命,唐傲雨都以一句「賠不起她的命」來回絕,不再派發給她任何任務,硬是讓她在黑門里當了兩年米蟲。從沒想過日子能如此輕松,所以她當米蟲當得十分心虛。

闕龍黑門不是尋常之地,她卻在其中過著尋常人的生活。她鎮日無所事事,整天發愣也沒人多管。

黑門人私下都說,她要是走到哪條廊下便在哪條廊下生根、發呆,光是望著櫻花樹就可以望掉一個下午,簡直是黑門里的活動人偶。她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也知道眾人私下的言論並無惡意,卻還是把該听的意思都听進了耳里。所以,她真的應該感到心虛與慚愧。

「你為什麼離開雲門?」雲龍睇了她一眼,地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想都沒想便月兌口問道︰「因為討厭我嗎?」若不是討厭他的話,她怎麼會變節成了別人的屬下?

直覺自己猜對了,他的胸口立即覺得很悶。

「不是的,我在你手下做事少說也有十幾年,哪可能討厭你。」壽嵐使勁地搖頭,被他存疑的眼神看得心慌,仍試圖辯白︰「沒有一個人能在一個自己討厭的人手下工作那麼久。」

討厭?她根本是不敢細想自己對他的感覺。

怕想多了會無力負荷,會為自己帶來更多、更惱的困擾罷了;也因不願多想,所以她讓自己變得盲目些,藉以逃避和他之間的男女之情。

雲龍企圖看出壽嵐藏在眼中的秘密,許久後才轉開目光,莫名的思緒越過眼前人飄得好遠,只是幽幽嘆道︰「或許你能。」

靶觸越清晰,不由得讓他產生更多惆悵。

不用恢復記憶,他也已隱約明白,她在自己的心中究竟有何意義;亦從她似乎有所隱瞞的態度里察覺,或許那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若真是如此,忘了她才是好事吧。

既然這樣,在他好不容易忘了她的存在之後,她就不該再次出現,在他平靜的心湖里又投下石子,惹起漣漪,讓他想不起她是誰還得為她煩惱。

驀地,雲龍封起自己的心,不願再繼續深入細想。

「我沒有。」壽嵐咬著下唇否認,以一種非常無助且後悔的目光,望著雲龍失憶卻顯現悲傷的臉,像是亟欲否定自己昔日的狠心。

她雖然不敢接受他的感情,卻也不想讓他覺得悲傷。

縱使全身無力,雲龍依舊抬起沉重的手臂,舉手抹去她順著臉龐滑下的淚水,用撫觸來表達心中的不舍與憐惜。

一種內斂的感情,藏在他遺忘的內心深處。

「對不起……」壽嵐突然握住他的手,輕聲低泣著。

淚落個不停,卻訴不盡她多年來始終說不出口的自責。在被他遺忘時,她才有勇氣把「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

情屬何處,並不是她能選擇的。

深深地望了壽嵐一眼,也望了一眼她不自覺緊握自己的手,雲龍分辨不清忽然席卷而來的感覺是什麼,只是幽幽嘆息,也無心追究了。

「我累了,你離開吧。」雲龍閉上疲憊的雙眼,幽然對她下了逐客令。

記憶需要時間慢慢恢復,而他對她的感覺則似乎需要更多時間來沉澱。他太疲憊,沒有太多過剩的精神,實在禁不起她乍然帶給他的「熟悉」感,也承受不了她的淚水。

見她落淚,讓他沒來由的氣起自己。

對她毫無印象,連她是誰都不是很明白,卻得為她的一言一行心情起伏,這種不能掌控、拿捏的感覺,對失憶的他來說實在太沉重。

真的很沉重。

久別重逢,壽檒顯然一點也不想念她這親姊姊。

當壽嵐一走出雲海居,便見到壽檒頎長的身影守在外頭,顯然老早就在外面等著她出來。

「你已見過老大,那是否要回日本了?」壽檒劈頭問道。

壽嵐丟下他兩年,他有太多話要說。

「我以為這里是我的家。」壽嵐輕笑地說。

「我以為你不要這個家。」壽檒不客氣地反駁。瞥見她像是哭過的眼楮,縱使覺得意外,他也沒將想法表現在臉上,情緒隱藏得非常好。

「我沒有不要,只是待在這里太痛苦。」

「所以逃到日本去就覺得暢快多了?」壽檒揚眉嘲諷。

年幼的往事太模糊,他不想為了仇恨生存,跟她一樣無意報仇。

壽嵐握住他的手,戚激笑道︰「檒,謝謝你。」

長年壓在她心頭的自責,因他一番體貼的話而減輕不少。

「不用謝,只要你對自己好一點,對老大好一點、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壽檒語重心長地望著她,出言提醒︰「老大為你吃了不少苦。」

經過這兩年,他才發現雲龍和壽嵐之間是怎麼回事。

壽嵐感動在心中,緩緩地點了頭。

原來,一念之間,相思可遠可近。

回到雲門,每天都能親眼確定雲龍安然無恙,對壽嵐來說是件最幸福的事。雖然雲龍忘了她是誰,讓她有些悵然若失;可是這樣一來,反倒使她能每天都陪伴在雲龍身旁,卻不用面對他總令她心慌的深情凝視。

選擇誠實地面對自己,她實在無法否認自己渴望留在他身邊。

雲龍跟以前很不一樣,變得不太有笑容,也不是很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似乎真當她的身分跟壽檒一樣,只不過是普通的下屬。可是只要他不排斥她跟在身邊,關心他的一切,她就已經感到心滿意足,即使胸口總有著莫名情緒作祟。

端著雲龍的晚餐走入他房間,壽嵐發現他坐在窗邊的貴妃躺椅上。

已近黃昏,房內卻沒開燈,屋內僅有的光源,是從窗斜射而入的暈黃光線。

窗口面對的是每日循一定軌跡西下的太陽,能看見一片漸層橘黃色系的夕陽,那亦幻亦真的景色,從窗口望出去格外綺麗。

金黃色的流光,照在雲龍剛大病初愈,氣色仍蒼白的臉上。

壽嵐眯了眯眼,總覺得眼前景色好不真實。愣了一會兒,回過神的她先將晚餐放在桌上,才靜悄悄地走到雲龍身前,將他膝上快掉下來的毛毯拉高些,朝始終望著夕陽的他問道︰「老大,餓了嗎,要不要用晚餐了?」

原本他是因為身體未愈,精神差所以懶得開口,但偶爾仍會主動說上幾句話。

可是這兩天他顯得格外安靜,虛弱的身體讓他不能四處走動,彷佛也讓他的心逐漸變得平靜,對身外之物愈來愈不感興趣。

她返回雲門那天,是他說最多話的一次。

「不餓。」雲龍平淡地回答。

「老大,你吃這麼少,不多吃點營養的東西,身體怎麼會好呢?」見他這兩天都沒有食欲,壽嵐開始有些憂心,怕他是因身體不舒服才會沒胃口。她的視線隨著他落在窗外夕陽漸漸西沉的景色。

「我不餓。」雲龍仍是輕聲拒絕。

不用醫生說,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無大礙。至少,他的精神好多了,不會舉個手就像在舉啞鈴似的。

壽嵐欲言又止,沒有再勉強雲龍,跟著他一起看夕陽完全沉落消失,為天際只剩下些許淡淡橘紅色彩之後,才不禁問道︰「老大,天色暗了,我可以開燈嗎?」

問歸問,她已轉身,準備去打開電源。

在壽嵐轉身之際,雲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她訝然地回頭。

「老大,有事?」壽嵐愣愣地與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對望。他的手勁微弱,一點力道都沒有,要掙月兌是易如反掌,但她仍任由著他拉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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