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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 第17頁

作者︰綠痕

當嚴彥被雲儂拉著走出包廂時,他側過臉有些擔心地看了龍項一眼,而後他也沒添上一句話,就這般被她給拉走了。

走出酒樓來到馬車的停放處,將所買的酒壇子都擱上馬車後,雲儂心細地察覺到,他素來勤快的手腳似是拖拉了些,以及他面上那略帶猶豫的神色。

「木頭,他真是你半個朋友?」她怎麼也不想讓已上岸的他再涉足江湖瑣事,尤其是在他已準備與她隱居後。

她看著難得反常的他,「生平頭一回交的朋友?」

「……嗯。」

「你還有幾個朋友?」這點很重要。

「沒了。」

嚴彥見她問完了話也不上車,就只是站在他面前不說不動地看著他,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的他,有些擔心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小儂……」

罷了罷了……總不能因想要維護他的安全,而讓他連段難得的友誼也保不住吧?天知道,要他這人對他人敞開心扉有多難,而要找上一個能夠忍受他這怪脾氣還與他稱兄道弟的人,又是有多麼不易了。

誰讓他是她唯一的軟肋?

雲儂揉了揉兩際,半晌,她還是不得不為他軟下心,違背起她的原則來。

「你在這等等。」她簡單地吩咐過他,轉身就朝酒樓的方向走去。

遭嚴彥拋棄的龍項,枯坐在包廂里,才正在苦思著接下來該怎麼避開武林盟主旗下那些粘人的小蟲子時,突然間,雲儂的那張臉龐又出現在廂門處,而此刻在她面上,卻已是沒有了方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還不走?不想避風頭嗎?」

*****

「你不是在躲魔教教主?」

「你不是在避武林盟主?」

長年高據殺手榜頂峰,各自在江湖上皆有著響亮名號的某二人,這一日,極其難得地踫頭了,且踫頭的原因……還挺相似的。

對于這個只能算得上是點頭之交的韓冰會出現在這兒,龍項是很訝異的,畢竟前幾個月前他才听說,韓冰誤中奸人之計落人了魔教教主向雲琛的手中,後來雖幸運逃出來了,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韓冰倒是對龍項的出現並不是很感到意外,因他深知能讓雲儂放人進來這兒,要嘛不是有著交情,要不就是龍項也欠了雲儂的債……

四目交接了半晌之後,殺手榜上的狀元與榜眼緩緩移目至雲儂的身上,接著不約而同地暗自嘆了口氣,這讓雲儂看得可不滿了。

「你倆別一副同是天涯淪落人,感慨不已的德行行不?在這兒有得吃有得住還有得躲的,你們嫌棄些什麼?」有沒有搞錯,拿她家當避風港還一副被逼上粱山的模樣,也不想想她是承受了多少嚴彥隱忍的怒氣才收留他們的。

嚴彥更是沒給他們好臉色,「我可沒請你們來。」

「想我堂堂殺手狀元,竟淪落到你這婆娘的手上……」龍項哀聲嘆氣地窩在椅里,以茶當酒地一杯杯哀悼著自己的時運不濟。

雲儂睨他一眼,「爬牆干堵,總有一摔,節哀。」

「待我把傷養好,我立馬走人。」韓冰老早就不想這般被掖藏著了,要不是魔教教主的那一掌著實凶狠,他也不至于內傷遲遲無法痊愈。

「不怕我漲房租您可以再多抱怨幾句。」

「……」

龍項揚起手,拉過正照雲儂指示準備去替新客整理客房的嚴彥,百思不解地道。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都忘了問。」

「嗯?」

「你與她……究竟是什麼關系?」打從認識嚴彥以來,也沒見這小子與哪個女人親近過,他才不相信他倆只是掮客與殺手這麼簡單的關系而已。

嚴彥一手指向雲儂,「我媳婦。」

听了他的話,韓冰當下噴出剛入口的湯藥,而龍項則是驚悚地自椅上跳了起來。

「就這婆娘?」他這什麼眼光啊?

瞧瞧她,皮膚有點黑,瘦瘦又小小,五官不出彩也沒多人特色,小身板更無半點值得人目光流連之處,大街上生得似她這般的多得去了,若不仔細認認,恐還在人群中找不出她來,且她還已是個二十好幾的老姑娘,這不開竅的小子怎就獨獨看上了她?

「不許再叫她婆娘……」嚴彥瞥了瞥他倆俱是一副受驚和略帶鄙視的模樣,接著他的面色漸漸變得森寒起來。

龍項沒想到他竟會為了個女人翻臉,「你不是吧?難道你沒听過,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嗎?」

嚴彥一手覆在腰際的軟劍上,目光狠厲地劍過他們。

「誰踫我衣服,我斷他手足!」

「你這都什麼家教?」龍項倒沒對自家半個兄弟興師,反而是急于先怪罪起雲儂。

雲儂萬般無奈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怎麼著?他老兄開心就好。」

再三保證絕不會動雲儂分毫,這才打發了滿臉不信任的嚴彥後,龍項還沒來得及去參觀客房的風景,一紙已寫好的契約文書便晾在他的面前。

「這什麼?」

「老規矩,簽了。」雲儂指著桌案上備好的筆墨。

龍項有些懷疑地問︰「你真能幫我打發那尊大佛?」以往他不是沒想過找人去游說武林盟主宗澤打消比武的念頭,可不管他找上哪個人,都無法改變那位心意甚堅的宗澤。

他轉了轉眼眸,「既然你是我兄弟的媳婦,那你就是我弟妹,我說這紙合同咱們就別簽了吧?」

她兩手環著胸,「沒得商量。」來這套?

「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好歹我還頂著第一殺手的名頭!」

「這年頭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還是錢來最好。」雲儂也沒給他留面子,「不簽的話,您老繼續讓盟主大人追在您後頭思思切切不已吧。」

他大咧咧地搔著發,「簽簽簽,我簽行了吧?」

「你就是這麼人賺不義之財的?」韓冰依舊不改見縫插針的毛病,逮著機會不損她就不痛快。

她瞥了瞥天生就嘴巴壞的他,「再說我漲房租。」

「……」

總算放下心來的龍項,精神一放松,肚皮也跟著醒了過來,眼看外頭天色也黑了,他撫著咕咕作響的肚皮四下探看他們的新居。

「我們的晚膳呢?」

「哪個賢慧的哪個自理。」嚴彥臭著一張臉踏進廳里,一掌霸道地環上雲儂的縴腰,目光陰側地瞪了他們兩眼後,接著就將她給帶出去。

無端被瞪的龍項茫茫然地問︰「……他這是?」

「你再同房東多聊幾句,這兒就可以開醋莊了。」韓冰轉過頭,繼續皺著眉頭喝完那碗都快苦掉他舌頭的湯藥。

兩腳一踏入外頭的院子,山林間吹來的寒風讓雲儂不禁瑟縮著身子,抬首仰望,深秋的夜晚,無雲的天際里星子分外燦亮,一條明顯白天際偏移的銀河像布滿晶瑩珠玉的腰帶,裊娜地瓖嵌在夜色的大衣上,仿佛只要揚手往上輕觸,就能觸及那份不屬于人間的瑰麗。

一件厚實溫暖的外衣,在她縮著頸子欣賞夜空時,輕巧巧地自她身後覆上她冰涼的身子,將她包裹在一片令人安心的體溫里。嚴彥彎身將她打橫一抱,腳尖掠過院中枯黃的草尖,轉眼就躍上了房頂,再經幾次跳躍,來到了他倆居住的主屋屋頂上。

「怎麼了?」在他放下她並抱著她一塊坐在屋頂脊梁上時,她靠在他的懷中,就著下方的燈火看著他的側臉,「悄悄話需要躲這麼遠才能說?」

「你何時趕他們走?」他挪好她的姿勢,半轉過她的身子讓她坐在他的腿上,並伸一掌覆上她被晚風吹涼的小臉。

「不都說他們得暫時避避風頭嗎?」人都才剛住進來而已,他也不必趕得這麼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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