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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天字二號房 第8頁

作者︰綠痕

長年習慣睡在黑暗里,在這狀況下,藺言壓根就睡不著,加上昨夜完全沒睡、現下又沒法睡……她忍抑地下床著好衣裳,再拉鈴叫來這里所有住戶的管家丹心。

「藺姑娘,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何要事?」不過多久,丹心即出現在她家的大門前,好聲好氣地問著夜深仍是不睡的她。

她一手指向左方,「隔壁,怎麼回事?」

「隔壁?」丹心看了看她左方的牆,不明白她所指何謂。

「太亮了。」渴睡不已的藺言,這回乾脆說得更明白。

「喔,那是左捕頭,他就住你的隔壁巷。」丹心臉上擺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他怕黑,因此他要求天字二號房夜夜皆必須燈火通明。」

她撫著額,「太亮,我睡不著。」就算那家伙怕黑,那也要有個限度吧?他是想把她的夜晚也變成白日嗎?

「呃……」這麼多年來,從未遇過有人抱怨天字二號房太亮,丹心頓時覺得這事可能會很棘手。

「你,想個法子。」那個叫東風十里的不是說,無論大事小事,盡避吩咐她一聲就是了?那這等小事,她總能解決吧?

丹心的表情更是躊躇,「這個……」

「辦不到?」藺言橫她一眼,許久未睡的火氣跟著悄悄冒了上來。

知道她初來乍到,什麼規矩都不知道,丹心很委婉地向她解釋。

「不是辦不到,只是,若是要求天字二號房熄燈的話,只怕這間客棧里所有的住戶今晚都甭想睡了。」若是可以,她實在是很不想為了天字二號房而又去觸怒所有的住戶。

她愈是多說一字,毫不掩飾面上表情的藺言,臉色就更加難看上一分。

「好吧,我就照你的意思去試試。」丹心認命地嘆了口氣,轉身走進巷子里。

站在原地等著天黑的藺言,抬首看著明亮如晝的夜空,在辦事能力甚強的丹心過去隔壁房不久後,即如她所願地燈火俱熄,大地再次恢復了往常的漆黑一片,只是在那同時,某人所發出的驚天動地耳熟慘叫,也隨著燈火的熄滅一並響起。

「哇啊——」

不顧左剛的反對,將天字二號房的燭火熄滅並全都收走後,丹心邊听著各號房的住戶此起彼落的咒罵聲,邊手提著一只燈籠走回藺言的家門前。

「吵死了!」坐落在客棧最遠那頭的客房首先發難。

「姓左的,你有完沒完?次次都這樣!」隔了兩條巷子的房客也跟著響應。

「像熊的,立刻閉上嘴,否則天亮後你的人頭會擺在午門前!」屬於命令式的口氣,雖不洪亮,還夾帶著幾聲咳嗽聲,但卻是最陰狠的一個。

「藺姑娘……」將燈籠掛在牆上後,兩手掩著耳的丹心,很可憐地望著破壞今夜夜晚安寧的肇事者。

不為所動的藺言,只是面無表情地兩手環著胸,繼續听著隔鄰的哀號與各家房客陸續發出的怒吼。

「二號房的,再鬼吼鬼叫的,當心我過去砍了你!」最為火爆的怒吼聲,在左剛所發出的叫聲仍是不間斷時終於開吼。

「三號房的,這次給他死!」還有人咬牙切齒地鼓勵。

「丹心,你又忘了點上那家伙的燈嗎?再不快去把他的燈點起來,我就親自去縫上他的嘴再埋了你!」嬌柔婉約的女音,也在一陣吵雜聲中加入戰局。

實在是很難做人的丹心,期期艾艾地看著面上神情全然不變的藺言。

「藺姑娘,你也都听到了……」她就行行好,別這麼折騰所有人了吧。

她不改冷色,「熄掉。」那個姓左的愛燈火輝煌那是他家的事,但,住在她家隔壁就不行!

「可其他的住戶——」身為管家,本還想替其他住戶爭取安眠權利的丹心,話才說到一半,就遭她射過來的冷眼狠狠瞪掉。

「我說,熄掉。」

丹心頹然地垂下頭,「是……」完了,天明前,不是左剛被其他住戶給大卸八塊消音,就是她這個跟著倒楣的管家,被綁成粽子、腳上再系塊石頭給扔到天字一號房的湖里去。

兩手關上自家大門,藺言才懶得理會隔鄰的男人如何哀號,她也不在乎其他住戶今晚睡得好不好,走回房里的她,只是自櫃里翻出一件冬衣,抽出兩團棉絮塞上耳杜絕慘叫聲後,打算就這樣好好地睡上一覺。

可就在她轉身想要走向床榻時,突然間,一道來得疾快的黑影躍過她家的牆,跳進她的院中,並且二話不說地快速沖向她。

對這情景已經有過一回經驗的藺言,才下意識想要揚手抵擋,可這回,她仍舊是慢了一步,因為才這麼一轉眼,就「又」有個男人已緊緊巴住她不放。

「你給我克制點!」氣極的藺言,一拳狠狠痛揍向左剛的頂上。

站在外頭听見叫聲停止的丹心,敲了敲門後提著燈籠走進地字十號房,在走至藺言的閨房前時,她緊急止住腳步,並識相地退得遠遠的,以免自個兒將會是下一根被左剛抱住的浮木。

「那個……」眼看著藺言仍做著徒勞無功的掙扎,丹心只好勸上一勸,「藺姑娘,今晚就請你將就點吧。」

「又將就?」

「嗯。」丹心邊說邊瞧著得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她,「依多年的經驗來看,天未亮,左捕頭是不可能會放手的。」這樣也好,至少今晚大夥都可以睡得又香又甜,只是得苦了她就是。

藺言听了,也不管自個兒的功夫會不會在人前露了底,隨即暗自運上氣,試圖用內力震開身上又想抱著她睡上一夜的男人。

「上回,東翁派了十個大漢來拉,也沒法拉開他。」每門每派功夫都看過的丹心,在她仍不死心時,只好對她說個前例。

拉不開、震不走、更甩不掉,忙了好一陣的藺言,在身上的男人始終不動如山時,冷冷地問。

「有沒有刀?」

「刀?」

「砍了他。」這樣往後住在這里的大夥都可睡得好。

丹心重重嘆了口氣,「上上回,天字三號房的房客砍了他十來刀……」會想這麼做的,自以前到現在,從來就不只她一個。

「結果?」

「即使左捕頭被砍得只剩半條命,天亮前,左捕頭還是沒放開他。」她就認了吧,今晚,算她倒楣。

☆☆☆

這個姓左的男人,還當真又抱著她過了一夜。

睡眠嚴重不足的藺言,光只是昨夜一夜,在她腦海里,大約就動了一兩百回想殺了左剛的念頭,而接連著兩夜未睡,更是讓她對這姓左的男人記恨累積到了極點。

於是在今日天色一亮,她就先賞他兩記火辣辣的耳光,趁他還不太清醒時,她硬是拖著他到她家大門門前,再一腳狠命地將他給踹出門外。

「日後,夜里不許燈火通明!」藺言怒不可遏地指著坐在地上還一臉睡眼惺忪的他。

「啊?」

「也不許再沖過來!」整間客棧里不知住了多少人,可他哪家的牆不跳,偏就挑她家的!

「可是……」左剛訥訥地抬起一掌,有點想爭取一下發言的權利。

「更不許再踫我一根寒毛!」她最氣的就是這個,他當她是誰?她是他愛摟就摟、愛抱就抱的人嗎?他老兄也不先去洗把臉照照鏡子!

「我……」眼看她的怒火已是高張到無可收拾的地步了,左剛方到了嘴里的話,很快即被她的恫喝給蓋過去。

「再有一回,我就殺了你!」他要敢再來一回,往後她可就不會光只是在腦子里想想就算了。

一鼓作氣吼完了他後,猶在喘氣的藺言,滿心不痛快地瞧著坐在地上愣愣呆看著她的左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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