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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第8頁

作者︰綠痕

暗魅中竄出的大掌,不疾不徐地接住迎面而來的凶器,她的手心抖彈了一下,驚駭地直想抽出拐杖。

「是我……」腦袋差點被敲個正著的唐律淡淡澄清身份。

擔驚受怕的樂芬,錯愕地睜開眼,在燈下認出他後,滿月復恐懼當下全都化為怒氣。

「你你……」她邊抖著指尖邊開炮,「樓下有大門你不走偏爬窗?你以為你還是荷爾蒙過剩的青少年嗎?」回到家不開燈,想爬過來也不通知一下,虧他有這等好興致夜半三更來訓練她的膽量!

「我忘了帶你家鑰匙。」見她抖得厲害,鑽進窗內的唐律焦急地扔開拐杖和手中的東西,快手快腳地攬住幾乎就快站不住的她。

遭人抱至懷中接觸到他真實的體溫後,樂芬總算是將憋在胸口的那股大氣深深吐出,但轉瞬間,她又復活過來。

「下次不準半夜爬窗!」嗔怨的粉拳如雨降下,叮叮咚咚地捶打在他的胸坎上。

「是是是……」討好地將她移師至椅上坐穩,看了她過於蒼白的臉色一眼,他忙走出她的房間下樓為她倒杯熱茶。

她哆嗦地坐在桌邊以手覆面,直至他再度回到她的身邊拉下她的雙手,讓熱茶蒸騰的熱氣吹拂在她的臉上。

「好點了吧?」服侍她暍完半杯熱茶後,他坐在她身旁拍撫著喘息不定的她。

微慍仍存在她的眼底,「進不來不會打電話嗎?你就不會通知我幫你開門呀?」

他告罪地撥撫著她的長發,並在她氣息較為緩和後賠上傻笑。

「抱歉,一時忘了,別氣我了。」要不是因為急著想見她,他哪會又搬出以前往她家跑的最快方式,用這個法子直接來見她?

樂芬吸吸鼻,「今天這麼早就下班?」算算時間,他並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回來。

「這個問題不重要,倒是我有個問題想先向你請教。」見她心情恢復了大半,唐律拉來房內另一張椅子,好整以暇地準備換人興師問罪。

「什麼問題?」

他一手指向自己臉上招人注目了一晚的大作,「為什麼這東西洗不掉?」

樂芬隨即忘了方才發生過什麼事,月復內的火氣節節敗退,並在他笑得過於溫和的笑臉下,替換上了滿滿的心虛。

她怯怯地頻轉著十指招認,「那個要用卸妝油才弄得掉……」

颼冷至骨子的冷笑,霎時自他的鼻管用力哼出。

「你想想,我得不良於行兩個月耶,我只是想平衡一下嘛……」她委委屈屈地訴怨,並爭取同情票地拉拉他的衣角。

不平衡?她會比被嘲笑了一晚的他更不平衡嗎?當他狼狽萬分的死撐著臉皮總算撐到下班時,沒想到在回家的半路上還遇到警方攔檢,當場另外一波的譏嘲又成噸地鑽進他的耳朵,搞得他顏面神經嚴重失調之際,還要拚命安慰自己可以娛樂大眾,這才不至於當場開扁揍人。

等著他更進一步飆火的樂芬沉默地認罪,但盤據在她身邊的身軀卻忽地起身離開,自她化妝台前拎來卸妝用品後,唐律板起—張臉再度垂重在她身邊坐下,並用力地將東西推至她的面前。

「你特地爬過來找我算帳的?」樂芬小心地覷睨向凝重得嚇人的大黑臉,隨後識相地將卸妝油涂倒在化妝棉上,接手卸掉他臉上的大作。

他冷冷一哼,別過怒容一手指向桌上那份特意為她帶回來的宵夜。天曉得他是把她給寵上了癮,還是天生就自虐,在她待他如此不仁後,他為何還是無法對她有半分不義?

她愧疚得幾乎要把臉龐點到胸口去,「對不起嘛……」

「算了,一人一次,扯平。」火氣維持不了幾秒,他重嘆一聲,適時展現男人該有的風度,只為了她那副小媳婦的模樣看得他實在是不忍心。

她訥訥地恭送他走向房裹另一個方向,「你要去哪?」

「洗臉。」瞼上的化學制品著實令他不適,「今天晚上我睡你家。」

樂芬扁著小嘴低低喃念,「自己有床卻老是不睡……」老往她家跑,他就不怕被他廢棄太久的房間長出香菇來嗎?

「家裹都沒人太冷清了嘛……」水聲過後,模糊的應答聲自浴室傳來,听來像是在刷牙,「況且放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有哈利,」她隨即奉上忠犬一條。

「哈!」極度鄙視唾棄的笑音不客氣地澆熄她的幻想,「指望它?那只百無一用的笨狗什麼時候管用過?」

「不曾。」實情確實是如此。

「說到那只不良犬……」洗完臉的唐律狐疑地自浴室內探出頭,左觀右望半晌後,他微微眯細了眼,「它呢?」進來這麼久也不見狗影,剛才溜進窗也沒瞧見它出來捍衛女主人,都這麼晚了,它是上哪溜達去了?

「它去……」樂芬然含住到了嘴邊的實言,遲疑地想該推哪條答案出來,才不會又引發他對哈利的陳年怨氣。

扁是看她吞吐的模樣,早在心底計較一回的唐律頓時有了答案,慍色登時躍上他的臉龐,冷峻的厲目直盯住她不由自主的心虛臉。

唉……在他這種罕見表情下,她實在是無法繼續進行欺瞞工程。

撐持不下之際,無奈的指尖只好朝另一面窗扇—點,直指隔鄰。

響雷立即打下來,「你還縱容它外宿?」家教不嚴!那只不良犬何不索性打包到大廚家中長住算了?

「好想睡覺喔……」她忙擠出—個大大的哈欠轉移話題,同時伸手敷衍地推著他,「晚安晚安,你去睡我爸媽的房間……」

「睡你外面的小廳就好了,睡他們房間我會不好意思。」他邊瞪她邊走至她的床邊,自她床底下拖出他常睡的行軍床,在走向門外時,還不忘以眼神示意她這個話題還未結束。

樂芬乾乾地笑了笑,暗自對陷害她的愛犬咕噥低咒幾句。

沉寂的夜色靜靜流淌在空氣中,樂芬呆望著在門外打理睡鋪的他,總是會下意識跟隨著他的視線,貼附在他的—舉一動間,隨著他每一個動作,隱隱牽扯出她藏放在心底,早巳積壓多年的某種東西。

眼前這名熟到不能再熟的鄰居,換帖到比她任何一個朋友都了解她的青梅竹馬,在她心,不似朋友,也不像親人,可是他的存在,卻像她所呼吸的空氣那麼自然。

八歲那年,他第一次爬窗嚇壞唐媽的模樣她還記得。

十八歲那年,他沒爬進她窗子里,相反的,她卻是借酒澆愁醉了一整夜。

另一個十年即將到來,在他即將滿二十八歲這年,他又爬進她的窗子來了,言談帶著關心,舉動中包含著寵溺,會為她的安危而對她擺臭臉,也會因為不放心而情願在她門外打地鋪。

他們之間存在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關系?她突然模糊起來。

黑沉沉的俊臉突然欺壓至她的面前,令她的心房緊縮了一下。

不放棄的食指頂高她的下頷,「關於那只不良犬,我們得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再不搞定那只不會看家的家犬,哪天他要是不在,家里被宵小竊洗得一乾二淨,還有她被賊人搬走了都不知道。

「好困哦——」她又故態復萌開始裝死。

余怒未消的唐律臭著臉,不情不願地把她自椅邊栘至床上,再把消夜拎放到她的小桌邊。

「吃完後記得吃藥。」他伸手揉揉她的發,指尖不經意地滑過她的臉頰,稍稍停留了一下,「早點睡,晚安。」

必上她的房門,唐律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與她短暫接觸過的指尖。

將已無余溫的指尖迎至唇邊輕輕細吻,腦海揮之不去的,是她剛才為他卸去瞼上筆墨時帶著歉意的表情。房內清晰的光線,將她瞼上每一寸柔美的線條,毫不保留地全都展現在他的眼前,在那時,他可以感覺到她每一次吐息的溫度,他可以看見,那閃著黑色亮澤的發絲,輕輕滑下她光潔的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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