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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凋 第28頁

作者︰綠痕

「你還好吧?」他擔心地輕撫她的面頰。

無音一言不發地投入他的懷中,在他錯愕之余,她緊緊地擁住他,在此時急切地需要一個擁抱,需要那種……緊窒到連全身骨頭肌肉都會疼痛的擁抱。

葉行遠沉默了許久,半晌,伸手環抱住她,並緩緩收緊了雙臂。

窗外晚春春意正濃,彼此的體溫,交織成一種拆解不開的情氛,聆听著他輕緩的心跳,她想起碧落曾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在這一刻,她好想告訴碧落,她是打開門走進來了,可是,在步入了他的世界後,她卻再也出不去。

尖銳的嘶嘯聲穿透兩人的耳際,察覺不對勁的葉行遠抬起頭,雙目炯炯地看向半敞的房門。

「怎麼了?」感覺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無音隨著他一同看向門口。

「那只鏡妖呢?」他邊問邊不著痕跡地帶著她更退向內室里,在路經桌畔時拿起置在桌上的酒杯,將杯里的水酒橫灑在內室門口。

她多心地看著他的舉動,「一早就不見人影,也不知她是上哪去了……」

「真不死心……」當數道的黑影自門口疾速沖向屋內時,他環緊了她的腰肢,「抓緊我。」

無音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只覺房里前一刻空氣凝滯令人不適,下一刻在他渾身一使勁後,室內空氣又變得清新,而半敞的房門,也隨之自動關上。

「申屠令的房里也有銅鏡嗎?」暗中施法驅逐前來探底的小妖後,葉行遠按捺下滿月復的不快,兩眼落在妝台上的銅鏡上。

「有。」無音納悶地看著他走至妝台邊取來銅鏡端看,「為何問這個?」

他沒答她,一手取來擱下在畫牆旁的彩筆,徑自揮筆在鏡面上繪了數只雀鳥。

「你在做什麼?」她湊至他的身旁,瞪大了眼看他所畫上的圖案消失在鏡里。

葉行遠淡淡投以一笑,「回禮。」

待在客房里靜候手下佳音的申屠令,在等待許久,卻遲遲不見回復後,不解地持起銅鏡想一探究竟,不意卻自凝望的鏡中騰飛出數只長有利喙的雀鳥,他慌忙扔下銅鏡,在被啄了數記後才揮扇掃除那些攻擊的雀鳥。

當一室恢復平靜後,申屠令這才發現那只花妖真的跟這只好打發的鏡妖不一樣,他微微看向一旁遭他挾持而來,此刻正被五花大綁綁坐在屋角的碧落,忍不住在嘴邊喃喃。

「道行差太多了。」

***********************

此刻在無音的腳邊,木桶里的水瓢在水面上浮沉著,經陽光一射,璀亮的光影投射至她的臉上,她怔怔地看著近站在她面前的雷夫人,腦海空洞一片之際,不太能清楚的記得雷夫人方才說了什麼。

天氣漸漸熱了,芍藥花最好的賞花期也逐漸過了,在由父親帶來的客人們來過花相園賞花後,花相園又恢復了寧靜。這日的午後,園子里花草都因艷陽而昏沈疲軟,渴望能有清涼的水澤滋潤之時,園中冒陽為它們澆水的無音,在花叢間見著了雷夫人一行三人。

在方才聆听雷夫人的談話時,無音不斷地在回想著當年娘親被逐出家門原因。

她記得是碧落告訴她的,听碧落說,當年在雷府家道中落之時,身為一家之主的父親听從了一名法師的意見,將身為女巫的娘親給迎入門來,之後果如法師所說,雷府的家業的確是因此又昌盛了起來,但就在她八歲那年,那名法師又出現了,這一回,法師告訴父親,女巫雖會為家族帶來興盛,可災厄也會同樣的增加。

當家族里的人們一一死去時,父親更是因此對法師的話深信不疑,于是便仗著雷府的財富和族望已興盛到了一個頂點,不需再藉由女巫的力量,遂將家中的女巫逐出去以保平安。

沒想到,當年那個指點他們的法師竟又出現了,只是這一回,被擺弄的對象竟成了她。

現在他們又再次遵循法師的建議,打算將她嫁給族人,讓她生下孩子後,留下她的孩子將她逐出去,好讓雷氏一族,能再榮盛個十數年的光景。

「這是你爹的意思。」雷夫人在她魂游天外天時,耐著性子再同她說一次。

她勉強集中精神,「我要嫁誰?」

「他。」雷夫人揚手招來站在她身後的男子。

無音靜看瞧著這個看來有些眼熟的男子,記得以前听下人說,這個男人好像是她的遠房堂哥,她木然地打量了他一番後,視線被他足下的舉動吸引了去,她垂下眼睫,低首看著生長在廊畔的小野花,被這名即將娶她的夫婿給踩壞了。

雷無尚不甘地撇著嘴角,又再次以腳重重踩著地面。

「別以為是我自願的,我是為了咱們雷氏。」他也不想娶個女巫,可一大票族內的伯叔們都逼著他娶,加上榮辱與共的家業,他也只好照著長輩的吩咐做。

「我娘……」她艱澀地啟口,「她怎麼說?」就算是要嫁她,總也要經過娘親的同意吧?

「你娘?」雷夫人訝異地掩著唇,「你在胡說些什麼?她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死了?

怎麼會?若這是真的,那麼在娘親生辰當日,在庵里汲著淚向她道歉的是誰?

無音空洞地瞠大了眼,措手不及的訝愕令她毫無準備,半晌,她覺得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兩耳再也听不見他們的吵雜。

那日的情形她猶記得,在庵里,她選擇在沉默中原諒娘親,也在沉默中釋放她禁錮的思念。

面對多年未見的娘親,她叫不出聲,也無法再像從前那麼親昵地再喚,明明她就是很想念的,可是驕傲和無法原諒的心情,令她叫不出口。

娘親是她對這人世又愛又恨的起始緣由,若不是娘親之故,她不會被家族選為替代娘親接手花相園的人選,若不是娘親的緣故,她身上不會流有女巫的血液,懷有常人沒有的異能。

自小她就在歧視的目光下長大,成長的路上就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那日在晝月庵里與娘親的一番長談才解開了對娘親的心緒,她也以為,她不會走上與娘親相同的道路,沒想到,她終究還是被安排走上了。

揮之不去的陰影映在她的身上,仰首一望,午後的璨日早就遭重雲掩去,雷聲隱隱在雲端上嗚咽,好似所有的光明和希望都滅絕了。

「你有沒有在听?」雷夫人皺著眉,伸手輕推著一徑出神的她。

她緩慢地抬起頭來,一雙眸子來來回回地徘徊在他們三人身上,她忽地推開雷夫人,轉身躲進屋內用力將房門關上。

「無音!」再次被她的態度惹毛的雷無恤放聲大叫,氣急地想上前將門打開。

「把話帶到就夠了。」雷夫人拉回他,「給她點時間想想,咱們走吧。」

雷無尚氣惱地撥著額前的發,「若不是為了雷氏一族,誰要娶那個女巫?」

「少說兩句。」雷夫人睨他一眼,率先轉身離開。

「娶了她後,往後你可發達了。」幸災樂禍的雷無恤,對著雷無尚的苦臉笑很開心,「有了好處可別忘了我啊。」

他敬謝不敏地轉眸遷怒,「既然如此,你怎麼不娶她?」

「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子。」雷無恤得意地聳聳肩,在他又忿惱滿眼眉時,一手攬上他的肩,「你也別不痛快了,頂多娶她過門後,你再多娶幾個比她順眼的小妾不就成了?」

門外人聲漸行漸遠,反身抵靠著房門的無音,用力掩上耳,雖說外頭的聲音逐漸遠去,但一室的心酸卻愈走愈近,一一躡足來到她的身旁凝望著她,她緊閉著眼簾,不肯讓淚水自兩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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