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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花 第10頁

作者︰綠痕

朵湛低低冷笑,兩手環著胸,在飄搖的燭影下,他的面容有些看不清。

冷玉堂將他的沉默視為否認,「倘若太子不是你的話,那是誰?」

「冷天色。」朵湛沒理會他,反而朝冷天色勾勾食指,「鐵勒除了叫你來守住手諭之外,他還說了什麼?」

冷天色有些不甘願地嘟著嘴,「他叫我來這里听你的命令行事。」

「鐵勒是打算把你借給我嗎?」他心情不錯地盯著冷天色的臭臉,臉上笑吟吟的。

「嗯,我奉命在這段非常時期效命于你。」也不知道那個鐵勒究竟在想什麼,居然就這麼大方的把他借給別人,一點都不考慮到他這個被使喚過來使喚過去的人的心情。

得到了冷天色的答案後,他馬上換了張截然不同的臉孔,陰冷的下令,「既然如此,我要你把這些人全都給我弄走,並且讓他們今後再也不能踏進這里一步,我不管你用的是什麼手段!」

冷天色毫不遲疑,「是!」

「天色!」在冷天色揚劍向他們走來時,他們忍不住朝他大叫。

「我只是奉命行事。」

受了幾處傷的陽炎,枯站在殿旁,對眼前的情況愣愣地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

冷家的人為了主子自相殘殺,這點他可以理解,但鐵勒他要保住朵湛?還把心月復大將借給朵湛使喚?鐵勒不是向來跟其它皇子沒有交集的嗎?而朵湛也跟鐵勒沒有絲毫的交情和親情可言,朵湛也幾乎不認識半個西內的人,怎麼西內的主人,會千里迢迢的派人來保朵湛一命?!

他弄不明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他的雙眼微微瞥向靜立在一旁的朵湛,試著想在朵湛的身上找出答案來,但在接觸到朵湛噙著一抹笑意的臉龐時,一陣涼意,霎時自腳底直竄上他的背脊。

朵湛知道,對于這一切,他什麼都知道,而且,他知道的恐怕還有更多。

因為他大胸有成竹和有恃無恐了,他那冷靜的模樣,就像是今晚發生的一切早已在他的掌握中,而他只是在等而已,他只是在等著來看這一場戲。

他究竟還在等些什麼?

望著朵湛的面容,陽炎赫然發覺,在朵湛身旁那修羅使者的泥塑,氣韻神態竟和他像得如出一轍,彷佛是由同一個模子復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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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天王寺廣闊的候客大院內,楚婉遠遠凝望著朵湛在殿內深處面佛的身影。

即使遍布整座天王守的親衛和武僧沒半個人攔她,她的雙足卻還是站在原地立定生根,遲疑了很久,就是沒有勇氣走進去。

可是,她不得不來為自己要個心碎的理由。

失愛的痛苦,旋生旋死,可縱使心再痛,絕望中那股殘余的力量仍推促著她,要她親自來面對這場變故。

在夭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個心願,自始至終在她的心中從未變過,縱使此番前來可能會再度遭棄遭拒,但她還是要來,她還是要再來見他一面,因為她相信,若他來天王寺的理由是為了求得一個解月兌而出家,那麼這次她還是可以在佛前將他拉回來。

放下了心中無法收拾的傷愁和悲痛,在寧靜的夜里,楚婉將朵湛拒婚的行徑思索了不下千百遍,並試著找出真正的主因。聆听了旁人提出的種種可能性,她不禁要想,那個她心中已與她爭奪了十年的情敵是否再度回來了。

十年前,當她還是個懵懂的芳華少艾時,朵湛首次走進她的生命里,那時的他,正初近佛法,並有著出家離世的念頭,然而她的出現改變了他的意念,令他不但臨陣反悔不出家,反而在眾人的一片訝然之中將她迎進襄王府照料,而在五年後,他又向太子臥桑正式提出納她為未婚妻的宣告,並揚言此生非她不娶。

但她知道,他的心中還是藏著某種不安,每每只要他想在佛前尋求一份寧靜時,他總會將自己關在禪堂里數日,任憑任何人苦勤也不肯出禪堂一步,但只要她來到佛前,那麼他定會拋開手中的一切來到她的身邊擁她入懷。

每當被他擁入懷中時,她總有一種被分裂的痛楚,因為他抱得是那麼牢、擁得是那麼緊,可是他有一部分的心卻還是不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底,更時常因此感到絲絲的惆悵、患得患失,因為與她爭奪他的人,並不是任何女人,而是佛。

只要她將他拉離佛一點,不久後,佛又會再將他拉近些,這場奪愛,像一場永不止息的拉鋸戰,歲歲年年不停的上演著,因為佛的存在,她愛得既深刻而無望,但她不願被這個敵人擊垮,一敗涂地。

傾盡所有可能,她將她最虔誠純摯的情愛捧至朵湛的面前,竭盡精魂不遺余力的來愛他,曾經,她相信,她是深得他所愛的,可是現在,她卻對一切都懷疑了起來。他的離開,讓她看見愛情的脆弱不堪一擊,和對他的不可失去,也讓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失去了他,她將再也不是她,而只是一株失去了魂魄的蓮。

寶殿內,頭昏眼花的听朵湛誦經誦了一整日的陽炎,在他停下誦經的空檔,總算有機會打斷他來向他一報他身後的大事。

「王爺。」陽炎低下頭對坐在蒲團上的他輕喃,「她來了。」

「趕她走。」朵湛連頭也沒抬。

陽炎的眼中忍不住漾滿同情。「但她已經在外頭站了一日了」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為什麼他變得這麼徹徹底底?他知不知道外頭的那個女人是誰?那是他的心呀。

「你听見我說的話了。」他淡淡重復。

「你就去跟她說說吧,就算是就算是讓她死心也好。」陽炎驀地跪在他的身畔,兩手牢牢地捉住他手中的念珠,緊閉著眼向他懇求。

他靜看著陽炎不發一語,許久過後,他站起身來,轉身筆直地走向寶殿殿門,直朝外頭苦候的楚婉而去。

「你來做什麼?」兩腳方在楚婉面前站定,他冷淡的音調也同時刺進楚婉的心底深處。

湛就不會應了道人的那句話,走向殺戮的那一端,她不要他變,她不願讓朵湛因她而成為罪人。

楚婉強硬撐持著搖搖欲墜的心,在他寫滿拒意的眼神下,逼自己梗澀得難以發聲的喉際,別再這個時候背叛她的勇氣。

她微弱的輕吐,「給我一個理由。」

「我不能給。」

「你真的不要我?」難以遏止的淚霧在她的杏眸里泛起。

望著她蒼白憔悴得令人心疼的面容,無窮無盡的掙扎在朵湛的心頭狠狠地翻攪著。

不見她,是因寫他怕會克制不住自已,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不給她理由,是怕在這布滿各派人馬眼線的地方,只要稍露口風,那麼他的心血就將全盤白費。

如果可能,他真想拭去她眼中的淚,告訴她告訴她什麼?他什麼也不能說,說了,不過是為她惹來殺身之禍罷了,縱使他有多麼想要她,但目前的他,不能要,他不要她死。

這片天地可以毀滅,這個人世可以傾覆,他可以放棄所有,卻不能放棄她,只要她能平安的活著,只要她可以遠離他會帶給她的死亡,他可以走,他可以絕,也可以狠,他更可以將自己推陷進日復一日的摧心鞭笞里。

「回答我。」等不到他的答案,楚婉忍著刺目的淚,再次把話送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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