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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花 第3頁

作者︰綠痕

為何這兩道不該在一塊的並行線,卻在老天的捉弄下糾纏在一起呢?是試煉嗎?還是這本就是無法抵擋的命運?

「因你,他將不再是他,若你執意跟隨,那麼他將走回他原本該走的路途,再也不能阻止他殺戮的本心。」

楚婉以袖掩著嘴,惶然地張大了難以置信的水眸。

殺戮?這字眼怎可能存在朵湛的身上?

他從來就不是個好戰之人,也不該與慈悲之外的事物畫上等號,她知道的,因為朵湛的心是一池平滑如琉璃的水,而她則依附于他的溫柔,沉溺在他的柔情之中,像是涓涓細水般地流存在他這池能擁抱她的水里,他怎會有什麼殺戮的本心?而會使他改變的,為什麼又是她?

腦際有些暈眩,怎麼也理不出個道理來,楚婉下意識地想否認這種會令她感到微微寒意的想法,但道人看向她的目光是那麼專注炯炯,那信誓旦旦的神情,又讓她不知該怎麼去推翻。

隱然間,背脊泛過一陣涼意,不由自主地竄上她的四肢百骸。

但,若是冥冥中真有定數呢?

「爹,我有點不舒服」她別開美眸,有些難受地輕喘。

「快帶她下去歇息。」見她黛眉緊緊深蹙,楚尚任忙叫自己的夫人扶她離開。

倚靠在娘親的臂膀里行走,廳堂外的陽光令她不適地合上眼,她不禁攀緊娘親的手臂,想要藉此撐持著那無端來襲的心慌。

「江湖術士之言,听听就罷了,你別當真。」像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似的,在走向閨閣時楚夫人扶穩她,並軟聲地在她的耳邊安慰。

她抬起眼,「如果是真的呢?」

「別多想了,不會有那種事的。」楚夫人邊說邊將她帶進屋內扶她上榻躺下,「你累了,先睡一會吧,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她太明白那個外甥的性子了,不要說江湖術士之言不可听信,就連她也不信那個全心全意將女兒捧在手心上的外甥會有改變的一天。

望著榻上層層飄吊于榻欄的紗簾,雖然娘親的話是進了楚婉的耳底,稍微舒緩了她的情緒,但那道人的話,卻像個烙印般抹不去,像是一團隱密被燃起的星火暫時被旁人熄去,正等待著另一次的燃起焚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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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漸遠,百花即將覆地的暮春里,襄王府里遍植的蓮,等不及南風的揚起,已在水面鋪漾成一片軟綠鮮女敕的新葉,就連池水也都透著新綠的色澤,釉般的光彩在日影間四處浮射宛如一池明鏡,將臨池人兒清晰地映照出她蒼白的容顏。

坐在池旁的綠草上,楚婉倚著池欄,縴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水面,看它漾出一圈又一圈逐漸擴大、又隱逝在水面的漣漪,而水回飄浮不定的新生蓮葉,則像是她浮動不安的心。

昨日返家後,她僅停留了一日,即使雙親一再留她多往數日,但想逃離不安的心情卻頻頻催促著她,要她離開那會讓她心生不寧的家,回到這總能讓她走下心來的襄王府,可是縱使她已歸來,她總覺得,她依然尋不到一份安定感。

她曾想告訴自己,或許是這種總讓她犯病的春日的緣故,才使得她心跳難安徽感不適,但在心底她明白,她不能否認那名道人的話語,的確是在她的心頭幽微的深處造成了某種程度的影響。

雖然她從不是個多愁善感之人,但她還是很在意,並不由自主地去聯想。而她之所以會這麼在意,那是因她太過明白什麼叫等待,和什麼叫摧人肺腑,也因此,她甚怕去接受在等待後頭所藏著的後果。

訂親至今,她已等待成親之日有五年之久,雖然芳心早有所托,朵湛也將重心全都放在她的身上,但隨著朝夕相處感情一點一滴的加深,和一年一年的過去她的病況也沒有較為改善的跡象,她愈來愈害怕,會不會她永遠也等不到與他長相廝守的那一天?

她是一片落葉,唯有在歸根落定後,她才能有那份穩定的踏實感,不必擔心她會有逐風遠走的那一天。

一只修長的手指輕抬起她的下頷,將她的面容微微勾向另一側。

楚婉將漫無目標的目光自水面拉回眼前,還沒回過神,下一刻,她的身軀已被一雙鐵臂緊緊收攏,跌進一片比春風還要溫暖的胸膛里。

朵湛以指尖摩掌著她賽勝新雪的粉頰,指間的觸感,雖是水女敕卻有冷意,菱似的芳唇則是漾著淡淡的粉,少了往常的嬌艷欲滴色澤,而那雙總是水靈的吝眸,則盛載了不知名的愁。

「又犯病了?」他不滿地擰起劍眉,將似水揉成的她環抱靠坐在他的身上,感覺她一如往常地融合在他的懷里。

她搖搖螓首,將貝耳貼在他的心口聆听他的心跳聲,想借著它來穩定自己的深恐流離失所的失去感。

「是回府住不慣,還是他們沒有仔細照顧你?」他不是早就交代過姨母他們要好好看著她嗎?怎麼才去了一日,她又成了這副病懨懨的模樣?

「我沒事。」楚婉乏力地擠出一朵笑,讓自己涼涼的身子熨貼在他的身上。每回親近他,她總覺得自己的身子與他相較之下冷得可以,讓她忍不住伸出雙臂擁抱他,盼能多汲取他的一點溫暖。

靶覺到她的需索,朵湛仔細抱牢她後,伸手除去她發髻上的雲批和望仙鈿,和一些不必要的累贅裝飾物,披泄著一頭曳地的青絲,讓她更能沒有阻礙地偎向他的胸懷。

望著懷中雪色的嬌容,憂心緊懸在他的眼眉之間,像朵濃雲,怎麼也驅不走。

她的心疾雖不致命,但每回疼起來總是痛得銷魂徹骨,尤其每年的春季更是她屢屢犯病的時節,每次犯病,總少不了得在病榻上躺個十天半個月,即使他再如何聘請高明,再怎麼用珍貴的藥材來為她調養,都不能止息她的病災,只能眼睜睜的看她在榻上纏綿一個又一個的春日,不管他在佛前如何地為她祈求,卻也還是渡不了她的苦也止不住她的痛。

到底他該怎麼做,他才能夠為她換來一個一展歡顏的春日?還是他做得根本就不夠,所以她才注定要與爛漫美好的春光失之交臂?每當她因此而深深蹙眉時,他總恨不得能代她受,將那些病災部承擔下來,好換得她的一笑。

她的笑靨是能傾城的,而她弱質縴縴卻嫵媚玲瓏的身子,更像珍貴得猶如需捧在雙掌上細心呵護的蓮,風情和美麗在她的身上揉合成格外引人注目的吸引力,讓人只消見過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眸,也離不開她。

他的眼、他的心、他的足,在首次見著她時便全盤悖離了他的心神而去,像著了魔似地,固執的停佇在她的身上,強烈得無法阻止的佔有欲和私心,在她秋水似的笑意下被她喚醒了,命他不斷地催促自己,必須趕在他人發現這絕色的容顏之前有所行動,必須前去擁有。

但像深淵,愈是臣服在之中,那深淵便愈無止境的淪陷,即使已有了實際上的獲得,卻又像綿綿不絕的好夢一場,彷佛只要他繼續追尋,他便能再多汲取一點,再多獲得她一些。

是的,他要的還不夠,即使她早已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妻,但在她身上,他總覺得要的永遠都不夠,還有更多無法止息的渴望深藏在他的心底尚未釋放出,因為她就像是強勁無法甩月兌自拔的麻藥,令他日復一日的沉醉,只想蠻橫地佔據她的所有,渴望能守在她的身邊再挖掘出她更多的無限風情,牢牢地將她擒獲,不讓別人也能擁有這人間絕有的瑰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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