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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 第10頁

作者︰綠痕

似花的煙火,妝點了漆黑的夜,在奔向天際劃破黑暗後,照亮了提邑柔美的面容,朵朵煙花傾其所有的美燦恣意盛開,令幽寂的黑夜亮如白晝,在夜空中留下一片燦爛,但在絢麗過後,又化為璀璨星雨,帶著點點星屆無聲地頭落。

側首細看她專注凝視天際的模樣,他的心,有些猶疑。

今夜會來找她,是因為他也有些不確定非要娶她的原因,而在見了她之後,他的心頭更是搖擺不定。

真要將她娶進門來嗎?真的要把她拉進他的世界來嗎?她可知道他的世界是什麼模樣?她就像是新生的初雪,是那麼潔白無垢不染塵埃,他怕,一旦在將她拉進來後,她將會如那些煙花一般,在奔向天際綻放完美麗之後,就消逝無蹤。

他之所以會有這個想法,是因為近來在他的腦海里,時常迥蕩著那些人曾說過的話。

愛情不是斗爭、不是游戲,那是會要你賠上一生的賭注,如果你沒有本錢玩的話,那就不要輕易涉入。

你若不是真心的,那就罷手吧。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會是她,可是眼前的她,那笑意,是如此惑情,是如此令人想望,令他忍不住想忘了耳際徘徊的那些話語,再多靠近她一些,再多掬取她的容顏一點。

為什麼他們總認為他會傷人呢?他不會的,他怎可能會去傷害她?

無論他是否真心,也不管他是否有愛,倘若愛情是個游戲的話,那麼,他已經涉入了嗎?動情是什麼樣的感覺?又該如何做,才能知曉他已經戀上了呢?他一無所知,也無法尋出個解答來。目前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若這是一場游戲的話,他是萬萬不能罷手的,只因為,像這般握緊了她的柔葵後,他便知道,他不願再放開。

被那些漫天煙花迷去了心神的堤邑,忽地感覺發髻似乎有些動靜,她回過眸來,看懷熾將自小販的手中買來一小撮綁束好的杏花,輕輕地在她發上尋找一個適合簪放的位責。

他邊簪邊向她解釋,「上回幫你簪的桃花掉了……」

「我還存著。」她笑著搖首,凝視他的雙眼閃亮亮的。

「存著?」不是已經被人踩碎了嗎?

堤邑一指輕按在粉色的唇上,「秘密。」

思索了許久,他決定將一直放在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你知道……」他猶豫地迎向她的水眸,「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嗎?」或許她在知道他在朝中的另外一面後,她就不會像現在對他笑得那麼不設防了。

「為什麼這麼問?」在湖岸涼風的吹拂下,她的音調也顯得輕柔。

「你真甘心嫁我?」他非問不可,因為就算這是場游戲,他也不要一個身不由己的人加入,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她笑著反問︰「你真願娶我嗎?」她才是沒有信心的那個人,至今,她還不敢相信他所選的人會是她。

「願。」沒有遲疑,沉著聲的他很快地回答。

美絕的笑意在她的面容上漾開了來,「那麼我就願嫁你。」

措手不及的,他的心房忽地捶擂著,那心音听來分外急切,他有些訝然、些許驚慌,從未有過的溫存感,緩緩地將他包攏。

從未領受過的溫柔來得太快,令他不知所措,但她凝睇他的眼眸將她的情意寫得那麼分明,連藏也不藏,就這般坦坦剔透地呈現在他的眼前,想逃的在他的腦海里逐漸成形,但他卻挪不開腳步。

每每想要遠離她一些,但他的心卻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一點,即使他已有一陣子沒有見到這張容顏,也認為她應當和那些出現在他生命里的人,不會有什麼不同,可是他卻發現,近來,每當輾轉反側夜不成眠的時分,他會想起她在紫藤花叢間消生生的模樣;當他點燃桌案上的燈火,攤開詩文卷冊時,他會想象著文采非凡的她,是否也在這樣的夜里埋首在書冊間,執筆舞文或是挽袖弄墨。

他不曾這般想念過一個人,為了這個念頭,他感到害怕。

天際漫下細雪,仔細看來,是湖岸旁紛飛的落花,白蜇的花瓣在紅融的火光映照下,似雪,也似淚,而他的心,就像是漫天流離失所的花瓣四處翻飛,怎麼也尋不回原位安棲,不由自主地朝她而去。

風兒吹來,在地上掀起陣陣碎花細浪,感覺她有些顫抖,他將她拉進懷里,揚起外氅,與她一同遮在里頭,抬首靜看漫天的落花。

堤邑軟女敕的身子輕輕貼近他,倚靠他的姿態,是那麼自然,那銀鈐似的笑音,芙蓉般的面容,他無法抗拒。

緩緩地,懷熾傾身向她,她揚起螓首來!怔看著他的眼瞳,感覺他似是呵護的吻,沒預兆地落在她的唇上,她沒有反對,只是悄然地閉上眼睫,而後他扔去了外氅,以雙臂將她擁緊,無視于周遭有多少人可能在探看,在心旌蕩馳之際,他不想與她割舍開來,只想珍藏住此刻的她。

沉淪在她芳靡的氣息里,懷熾告訴自己,或許他不懂得什麼是愛,但他並不想傷害她,他相信,他也不會傷害她。

第三章

雅王大婚,甚是疼愛雅王的聖上,自是發帖全朝文武百官,也不管在那些一官員里,真正想喜賀這樁親事的人究竟有多少,而存著看好戲意味的人又有多少。

在歷經聖上與束宮娘娘點親、皇家婚典、宗廟入譜、朝中賀宴後,忙了整整三日的懷熾,終于有機會把剛過門的妻子帶回雅王府,繼續接受冷天海安排在府內,為最後一波來祝賀的朝臣們而辦的喜筵。

而在這夜,已在臉上硬擠了三日笑臉的懷熾,此刻瞼上的笑意卻不似這三日來得輕松瀟灑,反而顯得僵硬得很,而他也可能是有史以來瞼色最為難看的新郎官。

與懷熾並肩高坐在王位上,垂蓋著遮面紅繡巾的堤邑,並不知曉這日的婚宴又是來了哪些人,但張目四望,對下頭賓客一目了然的懷熾,所有的好心情全被今晚的來者給消磨殆盡,令他覺得胸坎有些悶郁,某種不知名也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野火,正在他的心頭燎燒。

宴殿遠處,不請出自來的獨孤冉,此刻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全身紅艷似火的堤邑直瞧,即使見不著佳人的芳容,獨孤冉仍是滿意地欣賞著她的風情,在他的嘴角還揚起一抹大刺刺的笑意。

但他的笑意很快就被另一陣視線所驚擾,抬眼看去,是雙目帶刺的懷熾,而他臉上的笑意,也因懷熾那看來似要殺人的眼神而消失了一半。

以眼神驅趕了獨孤冉放肆的目光後,下意識地,懷熾將提邑的小手握得更牢,彷若要向所有人召告什麼似地,顧不得這是什麼場合,就是不肯放開他身邊的堤邑,恨不能快點結束這磨人修性的喜筵。

「懷熾?」堤邑傾身靠近他,小聲地在他身邊喚。

「嗯?」忙著防人的懷熾沒注意到自已做了什麼舉動。

「你弄疼我了。」她輕聲地提醒,並試著把被他緊握得泛疼的柔黃抽出來。

「抱歉。」他連忙放松掌指,覺得她的聲音听來有些疲憊,「累了嗎?」

堤邑已經無法掩飾,「又坐了一日,是很累。」前三日的大婚就已經夠折騰人了,想到她又要在這里挨坐一晚,她就覺得這又是場漫長的酷刑。

懷熾抬手招來隨侍在側的潤兒,「先帶王妃進去歇息,這里由我一人來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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