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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月 第4頁

作者︰綠痕

不是盟友……為什麼,她偏偏生在敵對的那一方?

帶著些許憾意,懷熾的目光輾轉流連在堤邑的身上,看她被辛無疚自簾後請出來,不願挪動腳步的她,似乎並不怎麼想和那些一擁而上的人攀談,但辛無疚擱放在她身後的大掌,卻推促著她上前。

他敏銳地察覺,淡淡的無奈流泄在她的眼眉之間,惑人的笑意也一分一分地自她線條優美的唇角隱去,她看來……並不願意。

推擠的人群中,她走得不是很順暢,他還記得,她曾說過她穿不慣絲履,或許就是這個緣故吧,幾乎被人群淹沒的她,步伐走來有些一顛躓,看來是那麼地荏弱,甚是需要有人前去扶她一把。那只他曾摟在袖中替她藏握的絲履,此刻在她的足下,已沾上了地上花瓣遭人踩踏過後的花漬,逐漸在人群中變得髒污蒙塵,而他為她所簪上的那株桃花,已在人群的推促中落下她的發髻,在地上化為春泥。

他的心中頓時興起一股,想趕在她的眉心再度深鎖之前,前去將她拉離那些令她愁眉不展的人群,將她帶至陽光燦耀的桃樹下,看她抬著會讓她不舒適的絲履,自在地在風中擺蕩著一只蓮足。

「王爺。」冷天海以肘輕撞著他,提醒他回神看向另一方。

懷熾不情願地收回目光,順著冷天海的提示看去,而後,他的劍眉不悅地朝眉心深深攏聚。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獨孤冉在人前顏面掛不住後,並未展現出任何氣惱的神情,相反的,獨孤冉的雙眼此刻看來異常地明亮,目光灼灼地直定在堤邑的身上,那種獵人的眼神,他懂,因為,他也是個獵人。

再三審視獨孤冉眼中的意謀後,不加考慮地,懷熾迅速作出決定。

他輕輕彈指朝身邊的冷天海吩咐,「去把辛無疚的底細翻出來。」

「是。」冷天海听了隨即轉身欲走。

「還有。」懷熾叫住他的腳步,「關于辛堤邑的一切,我都要。」

冷天海訝異地高揚起劍眉,對于他這額外的命令有些困惑,不明白他怎會無故想要知道那個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女子。

懷熾並沒有解釋,他的雙眼只是緊緊跟隨著獨孤冉張眼望去的方向,在那視線的彼端,是在桃花樹下面容遠比桃花還要妖嬈的堤邑。

☆☆☆

「這幾日都不見你的人影。」滕王舒河百思不解地打量著這個消失已久,而此刻正坐在他面前呆愣的麼弟,「你是在忙些什麼?」

「私事。」心思煩亂的懷熾一語帶過。

「你還好吧?」舒河愈看他愈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似乎是藏了什麼心事。

「很好。」迥避他打探目光的懷熾,自袖中掏出一小本冊子扔給他,以轉移他的注意力別來煩人。「這是天海近期搜來的內幕消息。」

「那小子呢?他怎沒跟著來?」舒河接過冊子,暫且把先前所納悶的事放下,問起老是跟在懷熾身邊的小苞班的行蹤。

「听說他大哥冷天放有事找他,所以他就進宮了。」這幾天他忙得沒空理冷天海,而冷天海也沒空跟在他的身邊隨傳隨到。

他拖長了音調,「你……不擔心嗎?」

懷熾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擔心什麼?」有時候,他也真受不了舒河,無論是什麼人,多疑的舒河都要懷疑一下,或是疑心一會的,就連自己人也不放過。

舒河卻說得條條有理,「現下誰也不知道冷天放所侍奉的人是誰,更不知冷天放是哪一黨派的人,這般任冷天海接近他,不妥當吧?」

「先且不論冷天放是哪方的人,天海在公私方面是分得很開的,還有,他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主子,這點我對他有信心。」那些冷家的人是出了名的各為其主,身在冷家,兄弟之情還得排在主從之情的後頭。

「你有信心就好。」舒河只好模模鼻尖,決定把這事交給自己來私下調查。「最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

「有。」懷熾馬上報上一樁令他煩憂的大事,「西戎的探子來報,野焰在一統西戎並集結完西邊的勢力後,他現正加緊在伏羅練兵。」雖然東內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是在私底下,龐大的軍力卻正迅速地壯大中。

「動作真快。」看來那個皇八弟是很認真的,得多派幾個人去看著他才行。

一想到野焰一統西戎的這件事,懷熾的心頭就泛過一陣分不清是喜還是憂的暗影。

先前舒河為了避免投效律滔的野焰,將西戎的軍力加入東內,協助東內的羽翼變得更加茁壯,笑瞼冷心的舒河,竟狠得下心命人斷了野焰雄獅大軍的糧草,要野焰和整支大軍命喪西戎。豈料,事情並未如舒河所料地成功,反而被意料之外的程咬金給壞了事,而這讓身為南內人的他……松了一口氣。

並不是他樂見舒河的失敗,也不是有意落井下石,只是他還沒有做好殘殺手足的心理準備,又或者,在他幫助舒河登上皇朝頂點的計畫里,他並不想在身上加上要背負一輩子血腥的罪名,他還希望往後能在陽光下挺亙背脊的行走,而不是在心中永遠留下一個抹不掉的罪愆烙印。

「看來你對野焰使的釜底抽薪那一招,並不管用。」他將慶幸之心藏在肺腑深處,表面上,只是就事論事地與舒河討論著。

「不是不管用。」舒河的唇邊掠過一抹笑,其實也大抵知道懷熾真正的心態是什麼,只是,他也偽裝著。「要不是鐵勒暗中派人渡了糧草至西戎助野焰拿下伏羅,不然我的計畫也不會功敗垂成。」

懷熾的表情有些僵硬,「你笑什麼?」他是看出什麼來了嗎?

「鐵勒雖壞了我的事,不過,他也得罪了一個人。」舒河滿回笑意地扳著兩掌,並沒去計較他的心思,反而全心想著另外一人。「這麼一來,我們也算是扯平了。」

「二哥會怕得罪人嗎?他不是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懷熾暗暗地吁了一口氣,甩去先前的思緒,把心放在他的話題上。

「這回不同,他所得罪的可是獨孤冉。」他得意地搖著食指,很樂見鐵勒去得罪西內國舅。「而獨孤冉這個人,不能惹。」

「那又怎樣?再怎麼說,獨孤冉也是鐵勒的親舅舅。」懷熾並不以為意,但在提到獨孤冉時,他的神情不禁嚴峻了起來,同時在他心中,也悄然飄過一抹風姿綽約的淡淡剪影。

「你錯了。」舒河咧笑著白牙,「獨孤冉可不想永道都待在國舅的位置上,他的野心比我們都大。」任誰也沒想到,那名朝史上首位最為年輕的國舅,其實並不願甘于人臣這一池平凡的渠水,反而想拋去他的身份,與他們這些皇子一同競爭皇位,一心想躍登龍門。

懷熾撫著下頷,「難道獨孤冉他……」

「他也想成為九五至尊。」舒河一語證實他的假設。「雖然說西內人預定的太子人選是鐵勒,而獨孤冉又只是個外戚,可是西內有五成權勢在他的手上,獨孤冉若想篡位奪朝,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懷熾不自覺地握緊了拳。原來,除去獵人的身份外,獨孤冉還有著深藏不露的狼子野心,如此一來,他更不能把獨孤冉所看上的獵物輕易拱手讓出。

「我會格外留心他的。」今日之後,他一定得叫冷天海派人把獨孤冉全面盯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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