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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變 第3頁

作者︰綠痕

她不懂,若那人是專程來盜皓鑭,他大可直接侵入府里去取即可,何必費事的往她的釀房里跑,除了刻意讓她發覺外,還故意將她引至釀房外讓她目睹他的夜盜行徑?不,說不通的,這其中一定有蹊蹺,除了皓鑭之外,他應當是有著別的目的。

只是,他有什麼目的?

涼風悠悠,隱隱的將她的問號吹至她的心坎上,也把夜色吹染得更深更濃,天色如墨,濃雲徹底征服天際,在今夜,她見不著任何星子。

•••••••••••••••••••••••••••••••••••他也見不著半顆星子。

獨坐東內太極宮宮頂上觀天的太子臥桑,在夜半即將臨近初晨的時分,深深凝鎖著一雙劍眉,再三端詳著近日來總是烏雲蔽天的天際,只見天空猶如被上一襲黑紗,放肆漫天的濃重疊雲,彷佛也壓在他心頭的極深極深處,而那顆在兩日前易主屬他的皓鑭,則是靜靜的攔躺在他的掌心里幽幽燦亮,宛如一輪初窺的皓月。

歷史上關于皓鑭的傳說有很多,但總免不了與美人的芳名聯在一塊,如今!在他手上的這顆皓鑭,雖無美人陪伴在它的身旁,但它卻?它的新主人引來了一段飄繞在他腦海里的遐思。

這兩日來,他一直都記著在皓鑭光輝下那張清麗的容?,在那日之前!他能擁有關于她的記憶並不多,直到在皓鑭面前與她相見,他才看清了時光為她所帶來的改變。

經過時光的催化,她已不再是記憶里青澀的俏模樣,在她的身上,多添了份他意想不到的嫵媚!單薄吧淨的瓜子臉襯上那雙秋水翦翦的杏眸,透過皓鑭的光芒,彷佛活靈何會說話似的。

他更記得,她那張帶著新釀酒香的芳唇。

站在宮頂上,一直在?臥桑觀望著四周狀況的貼身侍中離蕭,在收到下頭的人來報使,悄聲地走至他的身後打斷他的沉思。

「又來催了?」臥桑頭也不回,只是低首看著手中綻放著幽光的皓鑭。

「司禮太常、博士祭酒、太史令、園邑令都已在宮外候著。」離蕭制式地報上那些時辰未到,就已提早來到宮外等著的官員名稱。

臥桑的劍眉緩緩朝眉心靠攏,「國子監也到了嗎?」派了這麼多人來,想必國子監一定在來太極宮前,已經先到他父皇那邊走過一趟。

「都到了。」眼看風大,離蕭站在他的身邊為他阻擋強風。「國子監已迎來皇上的聖諭,準備在今日的秋季誥封大典上宣封殿下?攝政王。」

攝政王?臥桑微微苦笑,其實無論加諸的名稱再怎麼花巧,或是听來再怎麼任重道遠,不過又是一道加在他身上的緊箍咒罷了。

從一出生就被封?太子的臥桑,這二十七年來,他已明白了也習慣了什麼叫承擔。

自小到大,日日被六名教導他的太少和太傅在東內太極宮里緊緊看著,並不時在他的耳邊提醒著他,他的人生正道,即是君王之道,他的思想,合該是天子治國圖強的峻武宏觀思想,在這之外,他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更沒有他自己,他是屬于眾人的太子,他是未來的一國之君,他不該有自己。因此,心中若有不平,壓下來;若有微辭,壓下來,若有夢想,壓下來;若有弘願,壓下來,把在太子身分之外的一切都給壓下來,將它們都緊緊地關在他心頭的最深處。

但壓抑久了,那便成了一種深刻至骨的承擔,同時也是一道道緊縛著他令他動彈不得的枷鎖,只是這道枷鎖,他藏得太深太好,以致沒人看得出來也無法看透。

在他們眼里,他們只看見一個皇帝贊譽有加、八位皇子崇敬感佩的太子,縱覽朝野,人人皆對他這名太子甚?期待和心悅誠服,而史官們更是看好未來他登基後的國政,早已備好了筆墨準備為他在史上記下一筆弘?。而今日,全朝大臣更引領期盼著他將會在日出時分出現在京兆西郊的龍延壇上,代染了風寒而龍體微恙的皇上主持秋祭誥封大典,並熱烈地期待著在大典上瞧見國子監大臣等,在聖諭下正式策封在太極宮內主持朝政已久的他?攝政王輔助國政。

臥桑握緊了手中的皓鑭,轉首淡看站立在他身旁為他遮擋西風的離蕭。

無論何時何地,身為護主侍中總是安靜的站立在他的身後,戒慎地保護著他的周全,並是個對他推心置月復、全盤信任的臣子友人。

他常想,以離蕭出身豪武世家的身分和天資來看,若不是被派命留在太極宮中服侍他,反讓離蕭在沙場上征戰的話,想必如今,離蕭或許早已功拜高官厚爵,而不是仍舊守著一個小小侍中的名號留在太極宮中保護他的安全。

或許就是因為惜才,又或許是他自小深居東內沒個知心人可說話的緣故,他與離蕭,甚至比那些遠住在宮外的皇弟們都還來得親近,在下意識里,他早已把離蕭當成親人來看待。

「這兩日來你很心不在焉。」臥桑仔細看著他那雙游離不安的眼眸,「是因為掉了東西的緣故嗎?」

打從那日回宮後,他就一臉心有旁騖的模樣,可又一直揣在心頭不說出來。

心事被洞悉的離蕭,不自在地垂下頭,「我……」

「查清楚束西掉在誰的手上了嗎?」那天晚上他是去偷東西,而這個生性耿直的離蕭,不但沒偷到什麼玩意,反而還被人偷走了一樣寶貝。

「查……查清楚了。」一提到失物在何人手里,離肅的臉龐更是壓得低低的不肯抬起來。

「誰?」他一手撐著面頰,好笑地瞅著離蕭臉上難得出現的緋紅。

「裴相之女,裴料俏……」就是那個偷東西也不招呼一聲的女人。他也不過是在屋外把她攔著,不讓她進屋去礙了太子的事而已,而她打著打著,居然就這麼一聲不響的模走了他的傳家之寶。

「廉相裴炎……」臥桑意外地挑高了兩眉,思忖了半晌後,一抹笑意悄悄漾滿了他的眼睫。

「殿下?」離蕭有些不安地看著他那張每當在動腦筋時就顯得很邪惡的臉龐。

他兩掌一拍,「這事好辦。」好極了,他還正愁師出無名呢。

「什麼事好辦?」

「幫你把傳家之寶拿回來的事。」若是辦妥了離蕭的事,他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為他的計劃添上一道兩全其美的終筆。

離蕭很是頭痛,「你還想再出宮一回?」才讓他溜出宮外一回,不過兩天,他又不安于室了。

臥桑嘖嘖有聲地向他搖首,「就算我不離開這里半步,我也有法子幫你把那塊玉拿回來。」他只要待在宮里等消息就成了,根本就不須勞動他的大駕。

「玉丟了……也就算了。」離簫自責地垂下頭來,兩掌自制地緊握著,「不必大費周章的再把它弄回來,不然若是因此而泄漏了咱們夜半出宮的事,到時後果可就嚴重了。」與太子的人身安危相較起來,丟了一塊玉根本就微不足道,他可禁不起太子有任何閃失。

「但那塊溫玉,不是你們離家代代傳給進門媳婦的傳家之寶嗎?」臥桑故意引誘著責任感極重的他,「若是不拿回來,往後你要怎麼討房媳婦?倘若你光棍一輩子,你又怎麼對你們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離蕭頓時把眉心攢得緊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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