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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月記 第19頁

作者︰綠痕

衛非還是沒說話,轉頭往敞開的窗子再看了一會兒,兩眉挑得老高。

「衛非!」性子一冷一熱的兩頭獅子在他耳邊齊吼。

「蘭析他……沒空回來。」衛非一開口就潑了一桶油,幫助他們心頭焦躁的火苗燒得更旺。

沒空?他會沒空回來吃個救命的解藥?樂毅听了簡直快跳腳。

「快子時了,他不吃解藥會來不及。」再不回來吃,他以後就沒命吃了!

「他可能是不能回來吃。」蓋聶抬起一只手打斷樂毅的心意如焚。

「不能回來?」樂毅兩道眉緊攏成一條直線,衛非卻是興致頗高的揚高了眉。

「你還記得他出門前煉的那顆差點吃死你的毒藥嗎?」那小子出門前煉了藥,假如他不能回來,那他一定是用了那顆毒藥先保命。

樂毅拍著額,「他說那顆藥能為他延個兩日不毒發而亡!」難怪他敢不回來,他身上還有一顆保命的玩意兒。

「你們說……蘭析煉了延毒丹?」衛非徐徐地問,低首看掐算的手指停在某個令他意外的指節。

「對。幸好那小子心細,事先考慮萬全。」樂毅頻頻拍著胸口教自己安心,蘭析三更半夜的不回來吃藥,快把他嚇去半條命了,還以為那小子出了什麼大事。

「他只要在兩日內回來就來得及。」蓋聶也松了口氣,想找張椅子坐下。

衛非放開手指,抬頭告訴他們︰「來不及。」

「什麼?」

「蘭析無法在兩日之內回來。」別說兩日,就算再多給半個月他也回不來。

「你……你在說笑?」樂毅瞪著衛非失去笑容的臉龐,緊張感急急竄升,迅速到達警戒頂點。

衛非朝他倆緩緩搖首,走到窗前仰頭望著雖然夜半卻漫天紅霞的天際。火紅似血的夜空,找不到一顆星子,更不見月。

「以星象來斷,明日子時將天狗蝕月、紅雲蔽天,屬凶象,血光人禍皆至。」

樂毅沒心情听他在那邊講解星象變化,整個腦子都停擺在「來不及」這三個字上。

「什麼節骨眼了你還觀星象?」他拉下衛非的頭,緊張地在他耳邊大吼。

「這星象是蘭析的命。」衛非掩住耳朵隔絕噪音,慢條斯理的踱至一旁。

「是他的命你還不快幫他?」蓋聶也被衛非的鎮定惹毛了,冷颼颼的扯著他的衣領。

「我?」他為什麼要幫?

「你不是最會算命改命什麼的嗎?既然你算得出來就一定能幫他!」蓋聶的火氣被他無辜的表情激得直線上升,很想就這樣把他給捏死。

「天狗蝕月這禍是蘭析自個兒招來的,他招的禍,就得自個兒渡。況且……外人渡不了他的苦,也解不了他的痛。」

扒聶一楞,「蘭析招了什麼禍?」

「破戒。」衛非拉開他的手,冷笑的俊臉顯得尖銳又可怕。

「他在外頭救人治病?治我們四個以外的人?」蓋聶不肯相信,大大地往後退了一步。

衛非又往外頭的天空看了看。

「對。月蝕乃至陰,萬萬不可救月,他不該想憑己力扭轉圓缺讓月兒復明。」傻瓜也知道今兒個見不著月亮,在這種日子還救月?這下可好了,偏偏在這時又來個月蝕,看他怎麼救!

「他不會破戒的,你不是老早就警告過他?」樂毅緊按著衛非的肩頭。

「或許他在外頭遇上的情況,使他忘了我的告誡。」讓他算出這種惡相,那小子鐵定是不把他的話放在心頭上,出了事能怪誰?

樂毅搖頭否認,「他不會忘記自己的大忌;況且那小子最自私了,他也不會去救外人來害自個兒折壽……」

一般人不知道,蘭析之所以見死不救,是因為每行醫一回會使他自己折壽;除了他們這四個與他命格相同的老友外,他誰也不能救,一旦救人,就是害自己。

「這回的破戒豈只會令他折壽?」衛非淡笑地冷諷。

樂毅急出了一身冷汗,「蘭析會怎樣?」

「命不長了。」衛非撇撇嘴,嘆息不已地往外走。

以這種大凶大惡的星象來看,想要不死就得有救星。只不過,他連一顆星都沒看見。

「回來講清楚!」蓋聶和樂毅同手同腳的把他架回原地。

「他大概還能再活個兩日。」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頂多還能再賴活個兩天。

扒聶緊捉著他,「我只問你,你幫不幫他?」

「蘭析若知道我管他閑事,他會找我情仇算帳。」衛非笑瞇瞇地婉拒,掛起不淌渾水的旗幟。

「你要眼睜睜的見他死?」蓋聶的臉色變得更森冷。

他聳聳肩,「我不想挨他拳頭。」管閑事的下場不好,他不要。

樂毅緊掐著他的頸子,「你居然比蘭析還沒人性!」蘭析頂多是不救人,而他竟然坐視不理,就這樣袖手旁觀!

「你不幫我幫!把救他的法子告訴我。」蓋聶決定自己來;他還欠了藺析一條胳臂和一大堆醫藥費,什麼都沒欠的衛非可以不救,但他一定要救!

「法子嘛——不是沒有,但我怕你做不來。」衛非的眼珠子轉了轉,語氣里對蓋聶有十成十的懷疑。

「說。」救一個人他有什麼做不來的?

衛非笑若春風的問︰「蓋聶,你多久沒做過本行了?」他本行是神偷嘛,這件事給他辦是比較好。

「你要我偷什麼?」救人和他的本行有干系?

「蘭析的解藥。」他不能回來服藥,那麼把解藥送去就可解除危機。

扒聶忍不住低吼,「我哪知道左容容把他的解藥藏在哪?」這是什麼爛方法?如果這法子行得通的話,他早就去把大家的解藥全偷來了!

「想讓他的命長一點,就去把解藥偷來,在這兩日內送去給他。」衛非捂著雙耳,繼續把計劃說完。

「送去?人海茫茫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怎麼送給他?」

「我能找到藺析。去偷。」衛非一點也不擔心,笑容可掬地指示。

「我己經偷過兩、三次了……」蓋聶的表情變得更加陰森。

「偷不到?」喔,臉色這麼難看,原來是不只失敗一次。

「左容容跟你一樣陰險!」那個妖女的腦子簡直就跟衛非是一模一樣,都是神算投胎的!她早料到他會打她解藥的主意,藏藥的地點一換再換,讓他找也找不到,根本沒機會偷!

「左家妹子陰不陰險要算到我頭上?」衛非無辜地漾著笑,看兩個正處于爆發邊緣的男人挽起抽子都想揍他。

「當初是誰第一個把命賣給那個妖女,並且把我們全都拖下水當刺客?」樂毅忘不了害他們都淪為刺客的禍首。

「區區在下是也。」衛非撫著下巴點頭承認。

「蘭析的命你要負責!」他們兩個又在他的耳邊齊吼。

「好吧……我可能曉得左家妹子會把解藥藏在哪。」

左容容所下的毒,果然守信地依時發作,並以雷霆萬鈞、銳不可擋的氣勢來襲。

子時一來臨,蘭析便無法繼續守在斂影的房外,急急地奔至花園內的小亭里盤腿運息,企圖以內力阻擋體內毒發的速度。

當他弄清楚自己所中的是何種劇毒時,想自行解毒卻已為時太晚。

體內翻騰的毒性似凶猛的狂獸,噬咬著他全身的經路脈絡,在他身上每一處的皮膚肌肉肆虐撕扯,尖銳的刺痛打釘般深探釘入骨髓,逼得他不得不用銀針封住全身的痛感穴;但寒意隨著痛感消去時隨之扶搖直上,宛若臘月酷寒,冷透心脾,教人直直打顫。

蘭析額間沁著如雨的冷汗,咬牙再將內力提高至第九層發功驅寒。可他的內勁才提起,更猛的毒性迅即突破他封死的各大穴,直通向他的心房令他措手不及,全身泛著痛,胸前尚未愈合的傷口也劇烈疼痛,疼得簡直要把他的心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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