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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妻(上) 第6頁

作者︰樓雨晴

歡快過一回,他靠在她肩上,依偎著調勻氣息。

古人說得沒錯,牡丹花下死,挺甘願的。他還是半個傷患呢,沖動起來什麼都不管了,歡快過後,不堪折騰的傷腿正隱隱疼著。

「怎麼了?」

這女人!就不能一回別那麼敏銳嗎?

「沒事!」他硬邦邦回道。是男人死也不能承認!傳出去還要不要活?

不知她是真察覺了,還是單純的親密舉止,雙臂往他腰間牢牢一抱,分去傷腿上的負擔。

他輕笑,咬她頸膚,低喚︰「雁回、雁回、我可愛貼心的雁回……」

頸間刺刺麻麻,她怕癢地縮了縮,怕他親親抱抱,一會兒又胡來。「你、你不可以再——」瞪向他的眼神輕軟無力,三分不像警告,七分倒似嬌嗔。

「放心。」他也不想真的在她面前腿軟,讓她笑話一輩子。

「你知道我氣什麼的,別裝傻。」

「我、我只是——」盼了一輩子,從不以為能得到的事物,突然有一天,滿滿地放上掌心,當下反而遲遲不敢收下,是怕兜攏了雙掌,卻發現仍是一場空?還是質疑自己哪來的造化,擁有這一切?

數年來,習慣了仰望,從不敢伸手踫觸,那太過完美的男人,是心底最聖潔而敬慕的聖地,她怎麼能、怎麼敢?

「你懂我的,我再怎麼玩,也不會動自己身邊的人,何況,你幾曾見我耽溺?雁回,你要再滿口主從分際,不只是辱沒我一番主意,也是在羞辱你自己,听懂了嗎?」

「……嗯。」

得到她的允諾,這才滿意地退開身,讓她下了窗台。

沒了護持,他腳下一顛,縴臂立即探來,將他扶往床榻……唉,這下真沒臉做人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下回莫再如此放縱。」重新擰來熱巾子為他潔身,嘴里輕聲叨念。

會教訓他了?

他挑挑眉,探手拉下她,親密貼纏。「你縱是毒,我也甘心飲下。」

她柔馴著,偎在他懷中,半晌誰也沒再多言。

「雁回——」

「嗯?」

「你如何確定是我?」慕容家一對雙生子,相貌幾無差異,連自小女乃著長大的女乃娘都認不出,她哪來的自信?

「你們……不一樣。」不擅言辭的她,無法明確說出個所以然,只知道,自己不會錯認心之所鐘的男子,為他牽動,怦然不休的心便是最有力的證明。

她愛的,從來就不是一張臉。

「總有些什麼依據,否則要如何說服那群頑固又難纏的叔公們?」

「這個。」縴指撫上他右臂近肘彎處,約莫小指長的疤痕是為她而留,屬于慕容韜最有力的證明。

「萬一——錯了呢?」

「不會!」

「我是說萬一,你——怎麼辦?」問不出的其實是——我們,又該怎麼辦?

「那我認了。」

「你要後悔,也不讓你走了。」賴著她,堅決不放手。

「嗯。」無須如此她也不會走,他在這兒,她還能去哪兒呢?

她指掌回應地交握,頰容貼著頰容,偷得片刻溫存。

第3章(2)

慕容莊佔地十數頃,歷年以來,慕容族人在此開枝散葉,榮盛數百年,宛如絕世獨立的小村莊,居中的慕容府便是歷任家主所居之處。

最初發跡于何,已不可考,較為可告的說法是,很早很早以前慕容家的女兒曾入宮為妃,後立于後,執掌後宮,母儀天下。

于是,慕容家便也水漲船高,憑借著豐厚賞賜為根基,再加上絕佳的經商頭腦,逐步發展成現今規模。

慕容一家囊括民生大計,多方涉足,時至今日,儼然已成淮南一帶的經濟主脈,每年歲貢幾足以教國庫豐盈,地方官員也要忌憚三分。

猶如一株百年大樹,主干供著養分,而旁枝則努力地開枝散葉,壯大這一跺腳也能教一國經濟為之動蕩的家族。

可,旁枝末節陪襯得久了,誰不想當那棵樹的主干?誰有貳心、誰甘于屈居人下,隔了肚皮又豈能看得透澈?

這些年來,莫雁回始終戰戰兢兢,片刻也不敢松懈,就是因為她明白,只要稍有不慎,慕容韜可以連骨灰都找不著。

想他死的人,太多、太多了,真出了事,凶手是誰都難說。

出事之前,慕容韜曾遣她前往涼州放糧,因是賑災,他只能找身邊最信賴、篤信其人格操守的她,就怕主事者中飽私囊,災民便少吃上一口飯。

她原是深覺不妥,這些年她不曾離開他那麼遠,可又無法違逆他的命令,這一走,便出了事。

她前腳才出了城門,不出半日便收到莊里快馬傳來的消息,急急趕回,他已身受重傷被送回府里。

據說,船運行那兒出了點事,他與慕容略同去,中途竟發生意外,只找回摔落山坡底下的他,慕容略至今下落未明,生死難測。

長老們急召她回來,便是為了確認身分。

他身上有慕容韜的印信、自小不曾離身的小錦囊,有了物證,還不夠,為求謹慎起見,她是與他日夜相處、也是慕容韜最倚賴的親信,她的一句話,有舉足輕重的分量。

「他是——家主。」

人證一句話,從此大勢底定,無人再有疑議。

事後,她左思右想,這一切未免太過巧合,像極了精心策劃的陰謀。主謀為何,她至今仍在查,若沒查出個來龍去脈,她對不起幾乎殞命的慕容韜。

「還是查不到慕容略下落?」

慕容家有最精密的探子,跟隨慕容韜經商這些年,深知有太多光明底下的事,今日不知,明日吃上暗虧的便是自己。

這些年探子回報的事務,無論大小,從未有過失誤,可事發至今已有一月有余,竟是一無所獲,這——

她蹙眉,心頭疑雲愈濃。

「表小姐——」

左衛的欲言又止,換來她垂詢地瞥。「何事?」

左、右兩護衛追隨慕容韜的時日比她更久,他養傷這段時日,這兩名近身護衛已是她唯一能信任、參詳事情的人。

「如今府里這人,真是家主?」

「怎麼?你察覺何處有異?」

「不,沒有,只是防個萬一。」

「他是,這點無須多心。至于失蹤的慕容略——讓暗探繼續查,一旦查出什麼,再細微都要回報。」

「是。」議完事,屬下一一退出書齋,她這才開啟後方小門,好似一點也不意外地攙扶那倚在門側的男子,將他迎入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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