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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孤單 第13頁

作者︰樓雨晴

我是這麼想的,也希望他這麼想。

這些日子以來,他真的快樂了很多,我的寵、我的縱容,不是沒有代價的,瞧,我換來了他真心的笑容。

原本深逆的眉心,一天一點地化開,他現在,眼底已經沒有初識時的沉郁氣息了,偶爾還會好心情地鬧鬧我,誰說不值得?就算,要我放手讓他走……

他抿緊唇,不吭聲。

「別以為我是無條件幫你,親兄弟都還要明算帳呢!記不記得我說過,每一筆我都會好好記著,等你將來雙倍還我,我這個債主都這麼相信你了,你難道對自己的還款能辦沒信心嗎?」

他盯著手中的推薦函,久久不語。

「如果我真的去了,那、那你、我們……」

我知道他想問什麼,柔聲安撫他。「你不用急著厘清什麼,安心完成你想做的事,在我們之間沒有明確做個結束以前,我都會在這里等你回來。這幾年,也讓我們好好想想看,該怎麼定義我們的關系,如果到時候,你還是想跟我在一起,我們再來談,這樣可以嗎?」

「你……」他聲音哽了哽,低啞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在說,我等他,即使沒有承諾,也願意等,等他為我們之間下個定論。

有承諾又如何呢?海誓山盟的愛侶,就一定能保證拴牢對方的心,感情絕不變質嗎?要了,我不見得就能比較安心。

真正的安穩是取決于自己的心態,不是等著別人來給。

我甘心等,也願意等,就算等到了最後,結果不如預期。

第5章(2)

寄出入學申請後,我們也收到學校寄來的面試通知,我挪出時間陪他去了一趟。

一切都很順利,齊雋取得入學資格,只等明年春天,他就可以飛往遙遠的國度,實現他的夢想。

我為他感到開心,心卻莫名地酸楚。

我替他織了一條圍巾,打點所需,將那本為他開立的存摺放進行李箱的最底層,最後看著屋內幾處空下來的角落發呆。

齊雋洗完澡出來,由身後輕輕抱住我。「舍不得我了?」

「嗯。」酸酸地應聲。我是舍不得,這沒什麼好不承認的。

他扳過我的身子,低頭吻吻我紅紅的眼眶。

「我答應過,不會背著你亂來,你也不可以。」

我被他計較的口吻惹笑。「好。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多笑一點,你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憂郁,可以的話就多接觸人群,怕孤單的人就不要一直孤立自己,有什麼事情記得打電話回來——」

他沒等我說完,低頭堵住我的唇。

他離開後的第一天,我下班回來,看著沒有飯菜香的屋子,未開燈的房間,悄悄寂寂,一切都恢復到他未出現前的樣子。

一整晚,過分的安靜,讓我極不適應。

入睡前,身畔缺了偎靠的對象,幾度驚醒。

凌晨三點,再也睡不著。

我爬下床,打開清空大半的衣櫥,拿取一件他穿過的衣物,抱在懷里。

自從確定成行後,一直蓄在眼底的淚,終于滾落頰腮。

我再也、再也無法漠視那強烈的感覺。

我愛他。

與他在一起這一年的點點滴滴浮現腦海,我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對我而言有多特別,卻沒有一刻這麼清晰、這麼篤定地確定這件事。

我真的,很愛很愛這個男人。

所以,我願意以他的快樂為快樂,用分離換取他實現夢想的機會……那是我愛他的方式。

齊雋……

我無聲喃喚,讓繾綣的情意繞在舌尖,細細品嘗。

開始了等待,才知道那有多難熬。

以往,安于一個人的日子,是因為無所堊礙,而現在,心上有了重量,一個人的日子里還會有思念、酸楚隨之而來。

有了期盼,會開始一天天數著他的歸期,那樣的酸疼滋味,沒有經歷過等待的人不會知曉。

他離開的第一年冬天,清晨準備出門上班前,我接到他的電話。

約略估算了一下時差,這時候維也納應該是凌晨一點左宕。

「那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他喃喃抱怨。「這里好冷。」

「幫你打的圍巾呢?」

「圍著了。還是好冷。」

扁是听著他的聲音,我胸口便沖激著軟軟的浪潮激蕩。「等忙過這陣子公司的年底結算,我再幫你織一件毛衣。」

「……」

「齊雋?」

「……想抱你。」

我沉默了。

他也不急著搭腔,兩相靜默,只要知道彼此就在另一端就夠了。

他利用課余的時間打工,每次回台灣都是來匆匆去匆匆,彼此真正能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不多,我又何嘗不想他?

于是,就在工作大致忙到一個段落後,我請了一星期的長假,遠渡重洋。

我知道這太瘋狂,但我完全管不住自己的行為,就因為耳邊輕回的一句話,鼓動耳膜,震動心房。

他上完課回來,在住處門口看見我時,顯得極錯愕。

「你……怎麼……」

「你不是說,想抱抱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冷靜下來想想,好像真的太沖動了,也不曉得會不會造成他的困擾……

他很快地反應過來,幾個大步上前,用力抱住我。

那一晚,他很失控,纏了我整夜。

「你收斂一點……」我快窘死了,完全無法阻止他月兌韁野馬的狂恣索求,同一個屋檐下,還有與他合租的兩名室友呢!也不曉得這里隔音如何……

「管他!他們有時也會帶女伴回來。」

言下之意不就是——隔音真的不怎麼樣?!

完蛋了,我明天哪來的臉走出這個房間……

他一直鬧到天色朦朧亮起,才放我去睡。

被他弄得渾身疲軟,再加上時差問題,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來,枕邊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應該去上課了吧。

我赤足下床,才打開房門,就听見客廳傳來對話聲。

「玩到天亮,你也太猛了吧?」是齊雋的英國籍室友,我超想找個地洞鑽,真希望自己听不懂英文。

「你們三天兩頭地玩,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講,才一晚你有什麼好抱怨的?」

原來他真的有信守承諾,很乖很安分,沒有亂來。

「哪里釣到的?看起來很良家婦女,肯跟你玩?」

「我們是固定的伴侶,不是那種路上隨便找的一夜,你不要亂說話。」

「嘖,原來是真的。」

「我早就說過了,是你們不信的。」

他轉身準備回房,也不曉得為什麼,我下意識趕緊溜回被窩里裝睡。

他開門,放輕步伐走近床邊,低頭親親我,我假裝被驚醒地張開眼。

「醒了?起來刷牙洗臉,帶你出去走走。」

「你剛下課,不睡一下?」他昨晚像嗑了藥一樣,興奮地鬧我一整晚,不補個眠怎麼行。

「不要。睡覺什麼時候都能睡。」

但我不是什麼時候都在,我听懂了。

他很珍惜和我相處的時光呢。直到這一刻,我才肯定自己來對了,此舉讓他開心了,雖然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表露。

他帶我去看他打工的餐廳,走訪幾處名勝,牽著手逛街,看見街頭藝人幫游客即興繪畫,我看了有趣,也拉了他各畫一張。

Q版人物畫像,頭大大、身體小小,神韻逗趣,掌握了五官特色,乍看之下還真有個七分像。

離開前的那一晚,我在整理行李,看見那張人物畫,悄悄留下屬于我的那一張,帶走了他的。

棒年、再隔年,已經是齊雋離開後的第三年,我三十一歲了。

那一天回家吃飯,被父親叫進書房私下聊聊。

言談問,父親的嘆息多了,拐著彎繞半天,才發現他要問的是這一句——

「你要跟他耗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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