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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命 第12頁

作者︰樓雨晴

「沒關系,你就說你想說的。」她完全是他肚里的蛔蟲,他一個眼神流轉,她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會這麼懂他?有哪個女人,這麼懂他的幼稚與所有的劣性後,仍然選擇留在他身邊?

放過她,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第二個薛舒晏了!

就算是自私,他還是要抓牢她。

「我知道,你是因為同情我……」

她忍不住插嘴。「你有什麼好讓我同情的?」

同樣都是父母雙亡,舉目無親,她還比他早了十多年嘗到這樣的痛苦,最多也是打平而已。

「還有……報答我爸媽的恩情。」應該是這個比較正確。「因為你答應過我媽,要留在我身邊照顧我。」

她挑了挑眉,他又繼續道︰「不過那些都沒有關系,反正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我會慢慢變成讓你信任、有安全感的那種人,所以你要等我,給我機會讓我可以努力使你愛上我。」

「嗯哼。」听起來頗教人欣慰。「好,我等。」

目光與他交會,暖暖地,盡在不言中。

褪去昔日的輕狂稚氣,一夕之間,那個無憂無慮的樊君雅似乎長大了——

這一年,她大學畢業,沒再升學,而是選擇踏入職場,考進一家頗具規模的企業,從小職員開始做起。

在下決定之前,入學通知書已經擺在桌上整整三天了,她始終沒去開啟,最後收進抽屜最底層,不再回顧。

她喜歡讀書,如果可以,她會讀下去,但是現實不能不考慮,君雅仍在學,日子若得過下去,有些夢想勢必得舍棄。這就是人生,有其無奈與不得不為之的抉擇,為君雅犧牲,她認為值得。

當時,他靜靜看著她,已然褪去十八歲少年的青澀稚氣,頗專注地凝視她。「對不起。」他知道她放棄了什麼,他太年輕,什麼都不能為她做。「要委屈你,等我一下。」

她笑笑的。「干麼說這個?」她一直都在等他啊,而且一點也不委屈。

接下來,他們賣了房子,處理掉樊父為人作保所留下的債務,在年底前搬離。

她在市區租了間小套房,兩個人擠一擠還不是問題。

一直以來,綺情街44巷的傳聞多不勝數,關于地氣陰、煞氣重,會使人家道中落之類的傳言不曾斷過,樊家雙親從來也只是一笑置之,沒放在心上,只說︰「福地福人居。」

樊家的遭遇,平添附近居民閑談的話題,再一次左證那樣的論點。

搬家那天,看出君雅情緒低落,她輕聲安慰。「走吧,我們努力一點,將來有機會再將它買回來。」

在這個地方,君雅出生、成長,對這楝房子有太深的感情,她知道他有多麼不舍,也許就像樊阿姨說的,而他們不是福人,無福居住吧!那一年的農歷年,是他們經歷過最憂傷的年,只有他們兩個人,冷冷清清地守在小套房里,吃著她準備的小火鍋,仍處于父喪母亡中的他,也沒有過年的心情。

除夕夜晚,他們窩在套房唯一的一張雙人床里,遵循樊家一直以來的守歲習俗,無聲擁抱、分享著同一條被子的溫暖等待天明,然後,她悄悄朝他遞去一項物品。

他低頭,看見掌心的紅包袋,一陣霧氣模糊了眼眶。

這是第一年,沒收到父母給的壓歲錢,她卻沒忘,代替父母給了……

「先說好,沒有很多喔,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他眨去未成形的水霧,揚笑。「糟糕,我沒準備壓歲錢給你耶……不然用身體抵好了……」

他作勢要貼上去,被她一掌巴回來,笑斥︰「痞性不改!」

那個農歷年,寒流來襲,很冷,相互擁抱取暖的身體卻很暖,讓陷入谷底的人生,仍有一束溫暖,不至于完全絕望。

來年六月,樊君雅畢業。一領到畢業證書,他連家都沒回,直接到她公司找她。原本說好要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她突然被叫回公司,休假也臨時取消。她對他很抱歉,一輩子才一次的畢業典禮,就這樣被她黃牛掉了。

幸好忙完上半天,還有下午可以補償他。

「君雅,你先去那里坐,再等我一下就好了。」

她一面整理廠商估價單,要他先到會客室翻個雜志等她。

有個男同事替他倒了杯水,代替她招呼他,順勢攀談兩句。

「你是舒晏的弟弟嗎?」對方好奇地打量他身上的高中制服。「你們長得不太像。」

本來就不是,要像什麼?

「她在公司……還好嗎?」就算受了委屈她也不會說,或許認為自己有義務照顧他,總是一肩扛起一切。

「很好,她那種個性,到哪里會不好?」

也是。晏晏低調,不愛與人爭,脾氣很好,她的壞脾氣一向只針對他。直到後來,他常常會覺得,她在人前過于壓抑,扮演每個人希望的角色,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才會釋放出疲倦。她從來只對他任性,無論是有理還是無理,就算亂發脾氣他都很高興,至少她肯對他發泄,在他面前毫無防備。

「……你知道,你姊姊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嗎?」

由沈思中回過神,不曉得漏了哪一段,直接截到這一句。

他懶懶地抬眸。「你想在我身上打探軍情?」

「呃?」沒料到他會回得這麼直接,對方愣了愣,也坦率地笑了。「對,你願意幫我嗎?」

「不願意。」完全不想拐彎抹角。

「小弟!」

「我不是你小弟。」別半路亂認親。

對方完全接收到他謝絕攀談的冷釘子,依然努力不懈。「我對你姊姊是很有誠意,你那麼關心她,應該也希望她得到幸福,有人好好寵愛她——」樊君雅全然沒意願听完,眼角余光瞥見忙完的薛舒晏朝這里走來,立刻起身奔上,迎面索了一記熱吻。

薛舒晏愕然,皺眉推開,不解地望住他。

他扯唇,要笑不笑地回視後方愣到九重天外去的男子,補上一句!

「我會自己寵。」

生平第一次情場迎戰,他用了非常幼稚的手法回敬情敵。

回程路上,薛舒晏相當沉默。多年經驗告訴他,通常這表示她非常不開心,樊君雅白目歸白目,倒也不是沒腦的笨蛋,要想明哲保身,最好少惹她。

回到家就自動自發窩到廁所去,以免她發起火來自己討皮肉痛。

一個小時過去,他沒出來。兩個小時過去,依然安安靜靜。

這下,換薛舒晏坐不住了。以往,惹她不開心時,他都會死皮賴臉纏著她,拿自己當沙包供她練拳頭,身邊突然這麼安靜,讓她好不習慣。一分一秒過去,她漸漸坐立不安。

她起身來到廁所前,揚聲喊︰「樊君雅,你是便秘還是怕死?」

先問清楚,好決定是要送上拳頭還是清腸藥。

蹲那麼久的馬桶,如果不是拉不出來,就是知道自己大難臨頭,躲在里頭裝死。

「你不是還在不爽嗎?我自己閃遠一點,免得惹你心煩。」整個屋子就這麼大一點,除了廁所他還能閃到哪里去?

回得可哀怨了。

雖然明知這極有可能是他的哀兵計,她還是不爭氣地軟了心,火氣消了大半。

「出來啦!」

「你不生氣了嗎?」

「你先出來再說。」

「喔。」廁所門開了,他低著頭,慢吞吞地步出浴室。

「你擺那什麼臉?」該生氣的明明是她吧?他一臉委屈是擺什麼意思的?

他搖頭,往床上鑽,整個人埋進薄被里。

……可惡!

她剛好沒有忘記這是他心情不好會有的標準舉動,更剛好對這副模樣的他完全沒有抵抗力。

只掙扎了三秒,她就很不爭氣地投降了,上前拉開他蓋過頭頂的薄被。「到底什麼事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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