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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迷情(上) 第17頁

作者︰梅貝爾(梅貝兒)

曾經她向往著能投身軍旅,親自上戰場保家衛國,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戰爭是無比殘酷的,除了隨時可能戰死沙場,還得承受來自精神上的折磨,殺人並不是想象中那麼高尚、那麼理直氣壯。

號角響起……

浩浩蕩蕩的騎兵隊趕上了他們,身後跟著一輛輛的戰車,黑色的戰旗高高的豎起,旗幟上繪著鬼面臉譜,那代表著主帥親征了。

「大將軍來了!」

「是大將軍!」

「大將軍!」

震天的吶喊和歡呼聲讓敵人的大軍都為之膽寒。

在這一年又八個月的戰事之中,敵軍只要看到這面黑色的鬼面旗幟,猶如見到驃騎大將軍本人,因為他終年臉上都戴了副鐵面具,無人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加上只要他親赴前陣,敵軍便會連連敗退,因此給他取了個「黃泉將軍」的封號,形容他是來自陰間的戰神,表示敬畏之意。

戰鼓聲聲催。

霎時,只見萬箭齊發,聲勢驚人……

身上的戰甲快要壓垮她瘦高的身材,上頭布滿呈現黑色的斑斑血漬,怎麼刷也刷不掉,拖著沉重疲憊的步伐,取下頭盔夾在腋下,汗水和泥沙讓她的臉看來十分的狼狽,連束在頭頂的發髻也亂了,不過她還是挺直腰桿往前走。

老遠的,冠庭瞥見軍醫從營帳中出來,秀眉蹙緊,加快腳步走回自己的營帳。當年魯起救了全身是傷的她,且相處久了有了父女之情,冠庭便認他為爹,改姓為魯,她相信在另一個世界的爸爸也會同意的。

「爹!」

听到劇烈的咳嗽聲,她慌忙的奔向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將頭盔隨手擱下,幫他拍撫背部,讓他能順過氣來。

半坐起身的魯起咳了幾聲,「我沒事……咳……」

「都咳成這樣還沒事?」冠庭倒了杯溫茶過來,就著他的嘴,慢慢的讓他喝了幾口。「我剛剛看到軍醫來過,他怎麼說?」

魯起緩了下氣,「還不是說我這哮喘之癥導至肺氣不通,不能再喝酒,否則會加重病情。」

「我就說你不能再喝酒了,你偏不听。」

他笑睇著眼前風塵僕僕的義女。「酒是爹活在世上唯一的樂趣了,要爹不喝,比要爹的命還痛苦。」

壁庭一臉沒好氣,「你真是要酒不要命。」

「今天的戰事如何?」魯起扯開話題。

她得意的口吻中有著濃濃的崇拜。「他們見到大將軍出馬,就像縮頭烏龜那樣撤退了,真是沒用。」

「妳呀!」他忍不住叨念義女幾句。「听說妳還違抗大將軍的命令,硬是要跟著去打前鋒……咳……」

她有自己的一番說詞。「因為他們是我的手下,我有責任把他們平平安安的交還給他們的親人。」

「咳咳……不管如何……大將軍準會把妳叫去訓一頓。」魯起實在不知道該贊美她還是罵她。

小嘴張開,她想要辯駁,最後還是閉上了。

走到營帳外頭,那里挖了口井,她吊起一桶水洗把臉,才又回到營帳內。

魯起捧著陶碗,將溫茶喝完,覷見她進來,一眼就看見冠庭頰上的傷口。「妳受傷了?」

「一點小傷而已。」她不在意的說。

他瞪她一眼,「這是什麼話,妳到底是個姑娘家,要是破了相,將來有哪個男人願意娶妳。」

壁庭不由得失笑。「爹,我這輩子都不嫁,就是要留在家里管你,免得你又偷喝酒,把身體弄得更壞。」她是真心把他當作親生父親看待,因為是他到處去找大夫來,偏偏那些大夫一個比一個勢利,沒有銀子就不肯出診,是他去跪去求才把自己救活,否則她早就失血過多死了。

「哪有姑娘家不嫁的道理,等打贏了這場戰爭,爹就去找媒婆,盡快把妳嫁出去。」魯起頗多感嘆。「當初救了妳之後,就該把妳留在家鄉,不要讓妳跟著,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她大口的灌了幾口水,「這樣有什麼不好?」

「姑娘家就是要在家中相夫教子,在戰場上打打殺殺是男人的事,妳湊什麼熱鬧?現在可好了,還有了官職,當上了裨將軍,萬一讓王上知道妳是女子,這可是欺君大罪。」

「爹,目前知道我是女的沒幾個,你就不要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先把身體養好再說。」冠庭打斷他的叨念。「只是這場仗要打到什麼時候?我真是愈來愈覺得它打得莫名其妙。」

魯起橫她一眼,「咳咳……不要胡說。」

「本來就是,王上就只知道說要打贏這場仗,可是他有關心過軍營里所有的弟兄嗎?那些不幸戰死的士兵連個撫恤金都沒有,甚至連原有的軍餉也沒拿到,要他們的親人情何以堪。」

「庭兒!」他厲聲制止。「咳咳咳……」

她咽下舌尖的話。「好啦、好啦!我不說就是了,你不要激動。」

「隔牆有耳,妳這樣大放厥詞,萬一讓護軍都尉听到了,妳這條小命可就不保了。」魯起緊張的看向帳外,擔憂的提醒她,所謂的護軍都尉就是朝廷派到軍隊里監視的官員。

壁廷嘲諷的咕噥。「我才不怕那些抓耙子。」

「什麼?」

「沒什麼啦!」她知道他們都是愚忠,若非為了報答魯起的救命之恩,還有跟在自己最崇敬仰慕的驃騎大將軍身邊,冠庭才不會為那種不顧士兵死活的君王賣命。「爹,你躺下來歇一會兒,從今天開始不準你再喝酒了,誰敢偷偷拿酒給你,我就用軍法處罰他。」

他不由得大驚,「庭兒……」

「就這麼辦。」冠庭憋著笑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

趁著三更半夜,軍營靜悄悄一片,只剩下值班守夜的士兵,冠庭這才提了桶水,來到比較無人經過的樹下,用塊布擰濕來擦身體,一邊發出申吟,雙肩早被戰甲給磨到瘀青長繭,還有一些大大小小早已結痂的傷口,雖然不在意留下疤痕,但也為此吃了不少苦頭。

「唉!好想痛痛快快的泡個澡。」自己都能聞到身上的汗臭味,活像在豬舍里打過滾,都快被燻暈了。「我真想念家里的浴白、馬桶和水龍頭,以前都不覺得那些東西有多重要,來到這里之後,簡直像是生活在蠻荒里,要什麼沒什麼,偏偏連手和腳都不能露出來,都快熱死我了。」

想到家,自然就想到親人。

壁庭忍不住泛紅了眼,爸爸和大哥、二哥說不定以為她被瓦斯氣爆給炸得尸骨無存。當她清醒之後,發現掛在脖子上十幾年的綠隕碎成好幾塊,像是替主人擋去了災難,才讓她得以存活下來,不過卻再也回不去了,他們一定很傷心吧!可惜她沒辦法聯絡到他們,否則真希望能告訴他們一聲,她還好好活著,只是在另外一個空間罷了。

不能哭!她孩子氣的用手背抹去淚水,就怕一發不可收拾,真的嚎啕大哭起來,現在一切只能靠自己,要是意志軟弱下來,那真的不知道未來該如何熬下去,所以她要堅強。

沙!沙!

「是誰?!」冠庭機警的回頭喝道。

只見一具高大的黑影就矗立在不遠處。「是我。」

認出對方的聲音,她心頭一驚,「大將軍!」沒料到這個時間會踫到他,慌忙將衣衫整了整,起身回話。

「妳沒事吧?」

壁庭吸了吸氣,不讓對方听出異樣。「報告大將軍,屬下沒事。」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脆弱哭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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