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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小紅伶 第19頁

作者︰李葳

第七章

放縱怒火狂燒,寶坊一口氣把話說完後,自己都沒想到會說得如此難听。可是覆水難收,已經放出去的話,也沒辦法收回。

也罷,先歇口氣,听听子蛟的反應如何好了。

此刻他應該相當焦急才是,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跟她解釋——「我說教是為了妳好啊」;如何向她保證他的心是只屬于她的——「寶兒,我從以前到現在,眼中只有妳」;或者就像過去一樣,他會說「咱們注定成為夫妻」的。

快說、快說,快點向我低頭,我就會很大方地接受你的道歉,收回一切不該說的話,快一點啊!

寶坊懷著十足的把握,抬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于子蛟。

但……子蛟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只是用一雙非常悲哀,悲哀到寶坊以為自己會看到他掉淚的驚人之舉。當然,最後他還是沒有掉下絲毫淚水(她懷疑他體內有淚水這玩意的存在),只是垂下雙眸轉身欲走。

「喂,你——」

他什麼都不說啊?就這樣要走啦?怎麼可以,她還在等他跟自己道歉,要是他不道歉她就沒有台階可以下啦!這十幾年來哪一次不是他先低頭,所以她才會一時仗著怒火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寶坊想都沒想過,于子蛟會有不肯低頭的一天,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為自己找台階下啊!

「明天,我就回京城去。」他背對著她,淡淡地說。

「啊?」

「待我回京,會把妳的意思向老爺與夫人稟明。長久以來,多謝小姐的忍耐與照顧,容許我于子蛟寄居在蘇家,也幫助了我家不少。很遺憾不能再繼續照顧寶坊小姐了,盼望妳以後多自保重。」

寶坊楞愣地看著他走出門外,靜靜地闔上那道門。

咦?慢、慢著!

他干麼說得一副打從明天起,自己和他就再也毫無關系的樣子?他在開什麼玩笑?說她照顧他,但她不記得自己曾經有照顧到他,從頭到尾都是他在照顧她啊!

再者,她才不要他感謝,她根本從未做過任何對他好的事,陷害他的事倒想得出一籮筐,此時此刻,她寧可要他一句認錯道歉,好讓她有台階下。

可是……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可以先丟一邊!她最在意的是方才干子蛟的表情。為什麼不敢轉過頭來向著她說話?為什麼不讓她瞧瞧他是用什麼表情在說話的?

這種道別的話,他是用哪一張臉說的?他哪生來這麼大的膽子,竟敢、竟敢丟下她!

這是背叛!徹底的背叛!她是這麼相信他,不管自己嘴巴上如何逞強,她多年下來已經養成了不能失去他的習慣,事到如今,讓她離不開他之後,他才說要走,這不是太狡詐了!

早知如此——早知道會這樣的話,就別來找她!明明找到了她,說了一堆虛情假意的誓言,說了一堆他們是天生一對的話,結果還不是再也受不了她的脾氣,打算拋棄她嘛!

我再也、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好,她承認這句話說得過分,但以前于子蛟也從沒被這樣一句話趕跑啊!她是在說氣話而已,難道于子蛟會不知道?

他是全天底下將她的底細模得最透徹的人,連爹娘都不及他來得了解她,那又怎麼會听不出來,她不是真心那麼說的?又何必……把她的一時氣話當真呢!

「去啊,走啊,滾得越遠越好,我蘇寶坊還怕找不到人愛嗎?」口中喃喃自語,寶坊「撲通」一坐倒在地上,她咬著指尖,忍住哽咽的聲音,向著空無一人的屋子大吼著。「我恨你,死餃子。我恨你、恨你、恨你!你最好永遠、永遠都找不到妻子,一輩子給我光棍到死!」

不對,不對,寶坊揉著發紅的眼眶,咬著唇、心想︰臭餃子,還不快點回來跟我認錯,只要你說一聲,是你不好,我馬上就會原諒你的,听到沒有。別拋下我一個人啊!

沒有了臭餃子,誰還來跟她吵嘴?誰還會跟她大眼瞪小眼?誰會在她身陷泥沼時,永遠第一個趕到她身邊伸出援手?誰會在她擔憂時提供一個庇護的肩膀?她要拿這麼多、這麼多的往事與回憶怎麼辦?他要連她偕同這十多年的日子,一起割舍嗎?他真能舍得嗎?而她呢……

就連當初離家出走,說好听點是要先拋棄他,但心態中兒戲的成分遠超過認真的程度,一半還是帶著玩笑的意圖這麼做的。

然而,這次——寶坊想著子蛟最後的神情,不由得恐慌地想︰也許這次是弄假成真了。

怎麼辦?要去找他嗎?

不,不要。她再等等,他一定回頭來跟她賠不是的,等他也冷靜下來後,臭餃子一定會後悔,他一定會跑回來的!要她先去追他,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寶坊?妳在嗎?」

「咚、咚、咚」,房外傳來的敲門聲將寶坊從黑暗中拉醒。她睜開惺忪的眼楮,懶洋洋地從地上抬起身子,呆呆地看著開門進來的人。

「哎呀,寶坊,妳怎麼了?眼楮腫得像顆核桃一樣。」阿金詫異的把她從地上扶起來,一邊替她拍去灰塵說。「就算再累,也不該睡在地上,床就在旁邊,放著不躺給沙子躺啊?」

「嗯……謝……謝。」

她隱約記得自己又哭又罵地,到最後可能耗盡力氣,再也撐不住地睡著了。畢竟昨夜也折騰一晚,連眼都沒合過。寶坊看看左右,子蛟沒來過,要是他曾經回來過,他一定會把她抱上床睡覺的。

失望地大嘆一口氣,寶坊開始苦惱該怎麼跟于子蛟拉下臉賠不是。打出生以來她不記得自己跟誰低頭過,破天荒第一遭,她首次反省了自己。

「寶坊,妳沒發燒吧?」阿金模模她額頭說。

「干麼,我道謝是這麼奇怪的事嗎?」寶坊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說。

「啊炳哈。」笑著,阿金說。「不是因為妳的道謝奇怪,只是看到妳這麼沒精神的樣子,嚇了我一跳。性子又烈又哈的妳,最大的好處就是個健康寶寶,比別人都朝氣十足的妳,居然在嘆息,我當然會擔心嘍。」

「找我有事嗎?」朝氣?現在她可是一肚子悶氣。

「沒,見妳睡了一日,連天都黑了,也不見妳下來吃晚餐,大伙兒都很擔心妳呢。特別是……寶坊,妳和于公子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寶坊胸日一刺,她目光游移到角落,囁嚅地說︰「臭餃子,他說了什麼嗎?」

「與其說他有講什麼,不如說他什麼也沒講。」阿金加上一聲嘆息說。「好不容易咱們劇團多了個人手加入,雖然早知道于公子不可能長久留在這兒,但是他臨時說走就走,也真教人意外啊!」

「咻」地轉過頭,寶坊一雙黑眸睜得又圓又大。「他、他真的走了?」

不是說明天的嗎?!

「嗯,下午的時候,大家都還沒有休息夠,全都窩在房里睡覺時,就我一個人在樓下用餐,于公子拎著隨身的包袱,委托我向大家道別,說他有事必須先趕回京城了。」阿金歪著腦袋,推測地說。「我還以為是妳和他鬧不愉快,所以他才離開。莫非我猜錯了?那該不是妳的老家發生了什麼事吧?啊!我想起來了,的確昨兒夜里他正在看妳家信鴿傳來的信息呢。」

可是寶坊沒等阿金把話說完,她跳起來就住房間外沖,放足狂奔,跑過了一段又一段的階梯,一路沖到了原該住著于子蛟的房間,但里面已經被打掃得一乾二淨,連床單都換過了,看得出來住客已經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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