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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相公 第21頁

作者︰冷玥

柳慕雲待篸茶稍涼之後,先是淺啜一口試了溫度,然後才小心地讓女兒暍一小口。一會,一位年約二十的少婦走了進來。

「少爺,小小姐該喂女乃了。」

柳慕雲微笑點頭,將女兒交予她女乃娘,少婦抱過了小茵兒即往睡房走。

柳慕雲目送她走進睡房,回眸又見小婉已離開,遂把爹茶一口飲盡;心想小茵兒吃女乃也需要一段時間,不如趁這時間去問問爹娘,為何晴姐晚歸了;因這兩天他老是無端感到心悸、心神不寧,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般。

他離開房間往後院大廳走去,遠遠地就看見春桃和阿富走進大廳。

是晴姐她們回來了!他忙加快腳步朝大廳走。

春桃和阿富進入大廳,見到了老爺和夫人,立刻雙雙屈膝跪下,春桃早已泣不成聲。「老爺、夫人,奴婢該死!奴婢沒能保護小姐……才害得小姐命喪黃泉……奴婢真是該死!」

「奴才回來向老爺和夫人領罪了。」忠僕阿富亦淚流滿面。

任漢文強忍著喪女的哀痛,上前扶起兩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遇到了這樣的事,你們也是經歷了九死一生才回來的,只能說是晴兒命薄。」

余惠君不停地舉袖拭淚。「找到晴兒的尸體了嗎?」

阿富搖首。「沒有。這三天來,大多數乘客的尸體已經撈起,阿義他們也是。我們也天天跑去認尸,可是就是找不到小姐;救了我們的漁家夫婦也到處幫忙打听,是否有小姐獲救的消息,結果仍是一樣,小姐就這樣失蹤了。」

余惠君忍不住泣聲道︰「我苦命的晴兒!為什麼會踫上這種事……」

門外,柳慕雲只是木然佇立著,神情茫然地注視前方。

他們在說什麼,晴姐乘船踫上了水盜打劫,晴姐死了?他最愛的妻子晴姐死了……這怎麼可能!她明明說很快就回來了,為什麼現在只有春桃他們回來?

他感到似乎有股強大的力量慢慢將他往下拉,直至他沉入一片黑暗為止。

任漢文沉重地嘆口氣說︰「這一切都是命!」

他話才落,門外即傳來一聲巨響,廳內眾人互視一眼,阿富連忙轉身至門口探看,一看之下立刻驚呼出聲︰

「啊——少爺!」

「雲兒?」任漢文和余惠君聞言陡然心驚,亦匆忙奔出采看,見他昏厥倒地立刻圍了上去。

「雲兒、雲兒!」余惠君焦急地聲聲呼喚。

柳慕雲慢慢睜開雙眼,轉動眼眸看向春桃,聲如蚊蚋般道︰

「晴姐呢……怎麼沒回來……我好想念她……天天都惦著她……」語畢,雙目一閉又昏厥過去。

春桃自覺無顏面見少爺,只是垂首低泣。

「雲兒、雲兒!你醒醒呀!」余惠君含淚喚著臉色蒼白如紙、雙目緊閉的柳慕雲。

任漢文也慌了手腳,只得朝另一名家僕吩咐︰「快去請大夫!」

余惠君坐在床邊椅上,呆滯的眼神凝望著已昏睡了兩天一夜的柳慕雲,眼淚早流干了,干澀的雙眼再也流不出半滴淚來;但即使如此,也無法教葬身河底的愛女復生,教愛子兼女婿的柳慕雲清醒過來。

任漢文只能將悲傷的淚水往肚里吞,焦急地枯坐桌邊等待;因為即使是醫術高明的齊大夫,也無能強迫昏迷中的愛子醒來。

「漢文。」任漢文听見呼喚,轉首看著夫人。

余惠君雙目仍定在愛子身上,泣聲低語︰「如果連雲兒都走了,我——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下去,我真的不想也不能再失去雲兒了!」

任漢文只能強忍著悲慟,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春桃送壺茶水進來,看了老爺和夫人一眼,又看看昏迷未醒的少爺;她是多希望活著回來的是小姐,而不是自己。

一聲輕嘆從柳慕雲口中逸出,余惠君原本呆滯的雙眼,在听到這聲輕嘆後,立刻閃現希望的光采。

床榻上的柳慕雲緩緩睜開雙眼,呆望床頂片刻才轉眸看著余惠君,輕輕問道︰

「娘,晴姐回來了嗎?」

余惠君只能對他搖搖頭。

「沒有啊。」柳慕雲回眸看著床頂,無聲的淚水直淌而下。「晴姐不回來了嗎?是不是……再也不回來了,我是不是永遠……永遠都等不到她回來了……」

余惠君傷心得再也哭不出淚來了,她只能拉著嬌兒的手,哀淒地說︰「雲兒,你一定要堅強,娘不想也不能再失去你了,雲兒!」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晴姐,永遠失去了……我感到我的心已死,我……還能活下去嗎?」柳慕雲說到最後,那氣音猶如吐絲般微弱,淚水仍潸潸直落。

「雲兒,你不要這樣!就算是娘求你好不好?!」余惠君終于忍不住伏在他身上哀聲干哭。

任漢文過來扶住她,看著此刻猶如行尸走肉般的愛子,他也想求他為了他們倆要好好活下來,可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春桃隱匿在房間一角,掩面無聲哭泣。

她怨怪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捉弄鶼鰈情深的少爺和小姐,硬生生將一對人間佳偶拆散,更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能緊抓住小姐的手,這樣兩人就能一起獲救了,也不會害得少爺因小姐意外身亡而傷心欲死。

這時,池秋月悄悄走進房中。

其實她早就在門外了,剛才雖然听不清少爺說了些什麼,但她明白少爺和小姐情深似海。現在小姐身亡,少爺他還有勇氣獨活嗎?

她慢慢走至床邊,看著俊顏蒼白、眼神呆滯的少爺,輕語著︰

「少爺,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因為你還有未了的責任;你忍心讓筱茵小姐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嗎?」

任漢文轉首看著池秋月,余惠君亦轉首看著她。

柳慕雲緩緩地轉動眼眸,看看女乃娘池秋月又看看她懷里的愛女,好一會他雙手無力地撐著身體想坐起。

任漢文見狀忙過去扶起他,池秋月將孩子送至他面前。

柳慕雲緩緩地抱過孩子,低眸凝視熟睡中的愛女,無聲的淚水顆顆墜落在愛女的衣上。

「孩子是我未了的責任嗎?晴姐是不是也希望孩子不要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

任漢文和余惠君相視一眼,齊轉首對池秋月投以感激的一眼。

池秋月對兩人微點頭,又悄悄退出房去。

夜闌人靜時分,柳慕雲佇立在任紫晴的畫像前,凝眸注視著畫中栩栩如生的愛妻,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嬌俏模樣,至今仍深深烙印在他心版上。雖然晴姐一直活在他心里,可是他想看得見、模得到,更想將她擁在懷里,訴說著自己對她的深深情意,而不是只是站在畫像前緬懷愛妻的音容。

他不覺輕輕吟道︰「……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入夢來。」

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走至窗前,遙望天際高掛的明月。

同樣皎潔的月光,同樣清冷的夜,昔日的窗前儷影成雙,今日卻獨留他一人形單影只。

「難相見,易相別,又是玉樓花似雪。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來煙月。」

他佇立窗前許久,直到感覺頰上兩行冰涼。本能地抬手輕抹,觸手方知是淚……愛妻離去這一年多來,他不知暗暗流了多少淚,只是再多的淚也換不回愛妻的性命,甚至連喚她魂魄入夢相會亦不可得。

此時,窗外一陣逼人寒氣襲來,他瑟縮著身子,輕輕關上窗轉身走向床榻,躺下後輕撫著另一個睡枕。這是晴姐親手繡的鴛鴦對枕,枕上似乎還殘留著淡淡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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