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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鳥 第17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屋中的燭光並不明亮,卻足以映出絲質屏風後頭的景象。紅色大床上,趴著一個光果背肌,被子只蓋住大腿和部分窄臀的男人,他似乎睡得很沉,發出呼呼的鼾聲。賀萬里往里靠去,濃濃的酒氣迎面撲鼻,他皺了皺眉。

「高總管,將房中收拾一下。」卿鴻轉頭交代。

「是,夫人。」嘴角很想咧開,高猷盡全力忍住了,低著頭,默默撿拾一地的衣物鞋襪和空酒瓶。

卿鴻不讓賀萬里更近床邊,技巧地擋在他前頭,甜甜一笑,「讓兩位大人見笑了,請在此稍候,待卿鴻喚醒爺。」

旋身,她步入屏風後,輕輕盈盈坐在床邊,小手推著沉睡男子的肩背,櫻桃小口在他耳邊吹風輕喚,試了好一會兒,卿鴻加重推搖的手勁,那男子繼續打他的響鼾,浸婬在醉生夢死中,對外界的干擾絲毫不為所動。

卿鴻柳眉皺起,噘著紅唇,狀似生氣地輕打容韜的背,然後跺了跺腳,她無可奈何地離開床邊,知道他們的眼楮全往里頭瞧。

走出屏風,卿鴻歉然地望住他們,嬌聲的說︰「爺喝醉了,喚不醒的。」

「提督大人練功傷了內息,不好生調養,怎反倒飲酒?」

面對質疑,卿鴻微微嘆息,壓低音量,「侯爺有所不知,就是上回傷勢過重,雖有御醫聯合會診,還是開不出對癥下藥的方子,病就一直拖著,有時疼起來他便發狂了,借助酒來麻痹痛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美人帶愁,賀萬里不說話,曹雍倒是同情起她來了。「那……真是苦了郡主。」

「卿鴻是容府的人,本就該替爺分擔的。」香手拭了拭眼角,她唇往上彎,好似在強顏歡笑,然後又苦惱地擰起雙眉,「現下,爺酒醉不醒,兩位大人堅持搜查提督府,卿鴻怕是作不了主,若要搜也得等爺清醒過來。嗯……夜都深沉了,卿鴻一早還得入宮陪太後娘娘賞花,也該歇息了,兩位大人不介意的話,可以在前廳大院繼續候著。」

一听到太後娘娘,兩人皆是一震。

追求功名祿位,保仕途平步青雲,絕不能得罪皇親國戚,而且還是個倍受寵信的貴族,除非掌有如山的鐵證,能徹底揪出致命的秘密。

「既是如此,卑職尚有要務在身,亦不能久留,為了府內安全,郡主切記讓護衛加強巡邏,卑職會派人在提督府外日夜保護。」賀萬里說。馬隊繼續留下已無意義,時間一拖,目標不知逃至何處,而嫌疑最大的北提督卻醉死在這里。

卿鴻頷首,「多謝侯爺。」

曹雍不落人後,趕忙拱手行了一個禮,「提督大人這陣子身體不適,請郡主替卑職轉達慰問之意,要大人好好養病。」身體不適?!縱欲過度才是真的吧。曹雍暗自懷疑,跟隨賀萬里步出房外。

「高總管,替我送送兩位大人。」

「遵命,夫人。」高猷馬上照做,跟在他們身後。

卿鴻知道自己毋需再出去了,緊張的情緒突地放松,胃部忽然一陣疼痛,她壓住骯部平緩痛感,身子倚在門邊,正要關上門時,門卻教一只手抵住了。

卿鴻猛受震驚,身體往後跌坐在地,她瞪大眼楮望住去而復返的高猷。

「夫人,小的忘了將東西放下。」他懷中是方才從地上拾起的衣物。

若卿鴻沒有飽受驚嚇,沒有遇到那麼多令她措手不及的事,對眼前的情景定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一見到高猷鎮定的臉和毫無溫度的語調,卿鴻只想放聲尖叫,什麼賢淑優雅、溫婉柔順?!她不認識!隱藏的火辣脾性解除了封印。

她叫喊一聲,撲了過去,粗魯地搶過高猷手中的衣物隨地一丟,也不管會不會驚動前院那些人,她雙手重推高猷,將他趕出門廊,尖銳地喊︰「走開,你滾遠點,跟那個混蛋容燦全滾到天邊去!」

大樹上,讓陰影覆蓋的男人無辜地皺眉。招誰惹誰了?他都乖乖躲到這兒喂蚊子,她還要罵人,真是小女子難養也。

他第一次瞧見高猷驚慌失措,很難將目前的卿鴻郡主同以往的聯想一起,但他清楚,當女人發起狠來,有時比男人還可怕。

瞧!一個硯台飛了出來,快躲!斑猷閃向旁邊,沒被重物擊中,墨汁卻濺了滿臉,來不及擦拭,一個花瓶又飛了出來,那可是價值不菲的古董,高猷迅速地撲去抱住。

接下來會砸出什麼?高猷不敢多想,拔腿便跑,還死抱著那個古董花瓶。樹上的男子趕緊捂住嘴制止狂笑,原來最慘的還另有其人。

盡情發泄後,卿鴻只覺得累,傷心依舊是傷心。

無意識地合上兩扇門,將一切關在外頭,臉頰熱熱癢癢的,她素手撥拭,才知道不覺間淚已滿腮,邊啜泣著邊拾起那堆衣物,雙手胡亂抱住,她腳步虛浮地步至床沿。

「你說話說得好流利呀,卿鴻郡主。」

第五章

原該昏睡的人正對她眨眼,那疲倦的眸中有太多不知情的東西,卿鴻又是一震,勇氣在剛才全都揮發殆盡,雙腳發軟,她倒坐在床邊,與容韜面對著面。

「再流利也比不上你。」她受傷地說,「你是個大騙子,大叛徒,憑什麼指責我,我這麼做……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她合上眼不願再說,淚珠泄漏了強掩的情感。

「你對我是在乎?抑或鄙視?」他聲音沙啞,唇邊帶著嘲弄。

聞言,卿鴻的眼淚紛飛墜落,不說話,只是拼了命搖頭。

不懂呵……所有的事情在一夜間換了樣,該是真誠相待的兩個人竟成陌路,她傾心于他,卻觸模不到深刻的靈魂,對他來說她什麼都不是了。

「你欠我一個解釋——」卿鴻吸了吸鼻子,深深呼吸,話還沒講完,容韜忽然拉扯她懷中亂七八糟的衣物,正巧抽出那件紗裙。

「你哪來的力氣將裙子撕成這樣?」

卿鴻用力地將它扯回,賭氣撇開頭嚷著︰「想到你欺騙我,把我耍弄得團團轉,我就力氣陡增,你、你太可恨了!」

容韜反射性地想握她的手,上身要爬起,無可避免地牽動傷處,他申吟一聲,人又倒入被褥之中。

「韜——」卿鴻又是驚呼,頓時真情流露。她扶住他,急急翻開被子查看包里腋下的布條,幸好殷紅的血跡並未擴散,可血腥的氣味漾在鼻尖,思及他傷上加傷,卿鴻揉了揉眼楮,知道自己又要掉淚了。「一定很痛……一定很痛……怎麼辦?我不要你受傷呵……」晶瑩的水珍珠滴在容韜如晦的臉上。

氣息是滾燙的,剛聚攏的意識又要四散飛去,感覺自己亟欲握住的小手正輕攪他的頭,容韜忍下乍現的疼痛,望著那美麗、梨花帶雨的臉龐,緩緩微笑。

「你在乎我……卿兒,你在乎我……」

他累了,只想靜靜沉睡,在她的溫柔鄉中。

???

那道口子讓容韜高燒不退,再加上內傷未愈,他足足昏迷了兩日。

卿鴻想了許多,早已認命了,明明對他有氣有怨,心仍舍不得他,所有的一切都禁錮在這個男人的掌中,她逃不了也不想逃了,不管他背地里多麼丑陋,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她不改初衷,因為解鈴還需系鈴人,她親自系緊的情結連自己也打不開,問誰能解?

這兩日每一碗藥全是卿鴻服侍著他喝下,容韜的意識時有時無,但大部分的時候他總陷入昏迷,喂藥得趁他稍微醒著,半強迫地灌下。

但這個方法並不完美,藥汁容易溢出嘴邊,常常熬了一大碗藥,真正流進病入肚子里的只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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