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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鳥 第2頁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啊!」驚呼一聲,她反射性地用力掙開,頭揚起,與那男子四目交接。

薄紗在慌亂中掉了,她的肌膚如瓷般細致,頰上散著兩朵紅暈,唇如櫻,正微微放著,雙眉細長直入雲鬢,柔美之中平添英氣。容韜望住她,心沒來由地窒了窒,那兩道清明的眸光仿佛看穿他的靈魂。

逃過一劫的女孩兒突地放聲大哭,震得兩人回過心神。卿鴻略微慌張地打量四周,才知自己成了眾人焦點,而嫣兒正奮力擠開人群朝她過來。

直到卿鴻站穩身子,容韜才放開手臂,他與她不交一語,大掌卻撫著啼哭不休的女娃,豪邁地說︰「莫驚莫哭,叔叔替你教訓那匹惡馬。」

他縱開數尺追上還在發狂使性的銀馬,提氣翻身,人穩穩地跨坐馬背。但銀馬野性難馴,拼命地昂首踢腿想將背上的駕馭者甩下,這樣的情景吸引所有人視線,眾人大聲吆喝,在旁為馴馬的英雄吶喊助威。

卿鴻怔怔地看著,救下的孩子讓一名婦人領走,那婦人感激涕零謝了又謝,她听不清楚她說些什麼,只覺心揪得很緊,呼吸又急又促。

「啊!」卿鴻猛地咬住唇,那銀馬一個跳躍,差些摔下男子。

「小姐,您想嚇死嫣兒嗎?!不分青紅皂白就撲過去,您要救人,可想過誰能救您!還好那位公子武藝高強,您有沒傷了筋骨?嫣兒瞧瞧……天啊!小姐的手臂擦傷,衣服都滲紅了,怎麼辦?怎麼辦?嗚嗚……」

連嫣兒在耳邊連珠炮似的炮轟,她也分不出心神回應了。

正在此時,容韜抓緊馬鬃,雙腿使力夾緊馬月復,下滑的身軀終于穩住,他伏低身子,將重量施壓在銀馬的頸上,對峙許久,銀馬好似累了,鼻孔猛噴氣息,不再瘋狂掙月兌,只胡亂在原地跺步。

他赤手空拳馴服了它。

周遭歡聲雷動,卿鴻放下捂住嘴的手,梗在胸口的氣輕輕呼出。

「這位公子好本事啊!」嫣兒自顧自說著,發現銀馬上的男子英姿颯爽,居高臨下仿若天神,正驅著大馬朝她們而來。小姐望住他,他也望住小姐,不好的預感在腦中炸開,嫣兒皺起兩道秀眉。這男子好大膽子,竟敢用那種眼光瞧她家小姐,她記住他的臉了,回頭定要叫人挖掉他的眼。

「喂,你、你想……做啥?」嫣兒擋在主子之前,表情悍悍的,說話卻有抖。那男子不怒而威,但為了小姐名譽,她勇氣十足。

「嫣兒,莫要無禮。」輕斥丫環,卿鴻朝馬上男子微微行禮,聲音持平,「多謝公子相救。」

容韜利落地翻身下馬,緩緩步近,銀馬為他收斂野性,從此認定了主人,它乖順地跟在容韜身旁,仍舊搖頭擺尾噴著鼻息。

「你受傷了。」瞥見她衣袖上的血跡,容韜眉心深鎖。

「小小擦傷,不打緊的。」卿鴻不敢再直視,因眼前男子衣襟開敞,頸下的胸膛袒露出來,自己方才還靠著他,思及此,臉不由得燥熱起來。

她的眼神有股安詳力量,溫柔而慧黠,見她垂下眼眸,容韜竟有莫名失落,才想說些什麼,大街另一頭卻傳來馬蹄雜沓之聲。

「閃開!閃開!別擋著路!」

幾名大漢策馬排開群眾,被護衛在後頭的是兵部的曹雍,平時就愛擺大場面,攀附權貴,對官場上流須拍馬之術已是內行,他瞧見了容韜,急急忙忙翻身下馬,快步走來。

「提督大人。」他驚喜地笑,作了個揖便要拜下。

「曹大人,你我同朝為官,不必拘禮。」容韜淡淡的說。

他的官階在兵部之上,由皇上直接任派,在北疆鞏固龐大勢力,捍衛國土,于國有功,是無數官員奉承巴結的對象。

曹雍將揖作到底,趕忙道︰「禮不可廢、禮不可廢。」他抬起頭瞄了眼卿鴻,卻不識得,要不,可就得下跪行朝禮了。

「得知皇上召大人回京,小的欣喜若狂,這一向仰慕大人在北地的英勇戰績,此次領命回京,豈能與大人失之交臂?小的特地命人由西疆找來這匹寶馬,想馴服之後送去提督府,無奈此馬野性深重,傷了幾名家丁,又踹毀圍欄逃月兌,小的帶人一路追趕,沒想到因緣際會,提督大人僅憑一人之力就制伏了這匹銀鬃馬,確實是銀鬃馬命定的主人,所謂寶馬配英雄,正是如此。」

「無功不受祿,容某承受不起。」容韜撫著馬頸,掌下銀毛軟而綿密。

「哎呀呀,您受不起,又有誰受得起?」曹雍夸張高喊,「這是小的一點點心意,大人就別推辭,不要嫌棄才好。」

這是一匹難得的好馬,容韜自是清楚,而銀馬由他馴服,他是它認定的唯一主人。若說不喜愛過于虛偽,但銀馬被當成某種手段,容韜想著背後的動機,唇角微微上彎,冷笑著說︰「既是如此,容某就恭敬不如從命。」

突來的感覺在心口冒出,些微窒悶,卿鴻略微疑惑覷著他的側顏,說不上是何原因,她竟領略了這陌生男子的情緒,冷淡的溫和中夾帶譏諷,嘴角暗噙不耐,盡避他熟絡地與人交談,此時神態與方才卻是判若兩人,無形中他覆上了面具,藏在里頭的臉正嘲弄地看著這一切。

「小姐,咱們走吧。」

嫣兒拉著她的衣角,低聲而焦急地催促,卿鴻下意識跟著她的步伐沒入了人群當中。

既是官場中人,虛偽應付的功夫也學會幾分,袖中的手握成拳,容韜忍住脾氣,擺著提督大人該有的架子,「這畜生擾民毀物,整條城南大街凌亂無比,京城重地發生鬧事,皇上若怪罪下來,恐怕不好。」

「大人毋需擔心,小的馬上吩咐屬下幫忙整街,那匹馬兒打壞的東西我照價買,受傷的就給些錢做賠償,這事好解決,皇上怪不下來的。」容韜收下銀馬,曹雍大喜,花點錢財亦無所謂,反正來得容易。

好個骯髒污吏!容韜心中冷笑,語氣卻十分和緩,「曹大人真是設想周到。」

「應該的,應該的。」曹雍連聲道,笑眯了眼,「既與大人在街上巧遇,何不讓小的做個東道,也算是為您洗塵。最近我府里新聘了一名廚娘,做的川菜十分道地,就不知提督大人可願賞光?」

心思輕巧地蕩開,容韜回身找尋那名姑娘,才驚覺佳人不在,眼神在群眾當中梭巡,可哪里有翠衣身影?一時之間,心竟微微失落。

荒唐。他低笑,瀟灑地甩了甩頭。

「大人,您意下如何?」

容韜捉回心神,眼中銳光盡掩,「請曹大人帶路。」

???

繡閣中,臨窗底下置著四尺見方的織品,空氣寧靜安詳。卿鴻坐在矮凳上,略略傾身專心一致地移動繡針,那是一幅觀音慈相,她手巧心細,一針針刺得綿密,幾縷秀發擺蕩在布面上,和線絲透出同般的光澤。

「郡主!郡主,」稚亮的聲音穿過檐廊,一瞬間,嫣兒小小的身影已沖進房來,興奮地喳呼著︰「嫣兒查到了,知道那人是誰了!」

可听出了驚人內幕。」她瞄了瞄主子,見卿鴻仍無動于衷,便故意提高音量,「原來丫頭的莽撞脾性,卿鴻早見怪不怪,雙手仍仔細地穿刺繡線,心思全在織品上頭,這幅觀音是要奉給太後為禮,要極其精致才行。

嫣兒接著又說,神情好不得意,「今兒個幾位大官登府拜見王爺,我幫春花送茶過堂,就听見他們議論著那個人,一時好奇重施故伎,躲在內房屏風後頭偷听,這一听,可听出了驚人內幕。」她瞄了瞄主子,見卿鴻仍無動于衷,便故意提高音量,「原來那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北提督大人,姓容名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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